任安乐转刹时已不见,留下的两人顾自无言,酒壶尽空,韩烨缓缓道:“你还没见过梓元吧,他日去锦园见见她。”他顿了顿,“或许当初她留在都城,会比在泰山更好。”
“她回都城,我护不了她,如果她在泰山,以永宁寺在云夏的职位,即便是父皇,也不会将赐死的圣旨降到泰山。”韩烨开口,自嘲,神采冷凝惨白:“我独一能做的不过如此,是我亲身下了那道圣旨,赐了帝家满门极刑。”
洛铭西饮茶的手一顿,眼未抬,刹时他便感遭到中间的女匪贼森寒的冷意。他幼年时意气风发,看不惯自小庇护之人生来便是皇家媳妇,强拗着入京要和当今太子比齐截番,哪知在西郊相处一年,初识对峙,以后惺惺相惜,但他入京时对帝梓元信誓旦旦,势需求让皇家小儿跌尽颜面,便未对帝梓元说实话,只说两人干系卑劣,乃平生夙敌。
脚步声渐行渐远,大堂内只剩下韩烨一人,他长叹一口气,眼垂下,神情追思欣然。
韩烨明白洛铭西此话之意,并非是为当年一纸婚书而对峙半生,只是自帝家倾颓那日起,洛铭西和他再无友情可言。
伯牙子期,当年莫逆之情,早已烟消云散,一为臣,一为君,便是结局。
洛铭西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韩烨的,眼底却如放空了普通没有把他瞅出来,浅显点说‘目中无人’四字足以概括。
“对峙?”洛铭西懒懒道:“提及来也不算错,当年在西郊大营以沙盘演练,他言北秦铁骑威胁大,若对战主张先联东骞对于北秦,我则以为东骞人奸刁善变,不能信赖,还不如先灭东骞。”
任安乐透过环绕的雾气,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,只能瞥见他略显寥寂的侧脸。
“臣于晋南对任将军心仪久仰,在殿下东宫一见仍旧,这份人缘要感谢殿下成全。”洛铭西朗声道,手中锦扇展开,端倪含笑,朝二人走来。
他还未靠近,略带怒意的诘责声已经响起:“为何这些年没奉告我,韩烨是降旨之人?”
洛铭西针锋相对,一句亦不肯相让。韩烨沉默,半晌后,叹道:“铭西,在祟南大营磨了十年,你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变。”
任安乐摆手,“本日十五,我让她们憩息一整日,管她们去哪了,不在面前晃恰好。”她话音微顿,酒杯送到嘴边,俄然问:“殿下这几日身影难觅,想必每日都在陪着帝蜜斯?”
“你太固执了。”轻渺的声音传来,洛铭西已行至楼梯口,顿住,咳嗽一声:“至于留在都城……?当年我的确未跟梓元说和你在西郊大营订交一载后惺惺相惜,但有句话却未骗她。韩烨……我和你夙敌平生,此事,恐不能化解。”
任安乐一愣,实在想不到当月朔句劝戒韩烨的话在现在会有这么一副新的解释,托着下巴悄悄道:“到底是要和殿下过一辈子的人,殿下想得开,便好。”
固然到现在,帝梓元便是帝家,是他独一能保护的人。
韩烨闻言并未欣然,眉头仍然微皱,任安乐瞧得奇怪,问:“如何,如此仙颜,殿下不对劲?”
说完率先朝府外走去,洛铭西看着任安乐薄弱的身影,淡淡叹了口气。
满室喧闹,韩烨垂着眼,没有瞥见任安乐幽深的瞳色,待听到行走的声响时,任安乐已经行到了楼梯口,背对着二人摆手:“故交相遇,旧事颇多,我不宜在此,两位自便,我去瞅瞅太子治下繁乐都城夜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