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初只觉体内跳动的血液俄然沉寂凝固,而后碎成一片冷冷的冰渣。她停下端茶的行动,呆呆地问:“他还没有见我就连夜回京?不是说好明早来拜见我么?”
姬初趴在案几上,压着一本摊开的古籍。一炷香之前翻开扉页,眼下还是在原地。
管家道:“君侯正在和司徒、司空几位大人议事,门关着不让打搅。老奴只让人守在内里,谈完了就报给君侯晓得。至于至公子……现在还没返来呢。”
“殿下,沉着点……”李为惊奇地昂首凝睇她,歇斯底里的尖叫使他猝不及防地退了一步。但是蔷薇的刺方才勾住了他腋下的衣服,因这一退,“嘶”一声开了个口儿。
宇文思道:“他是奉旨来的。突厥攻占赵县不退,意在开战,今上决意御驾亲征,派他来传令调兵。我请他一道回府,他说你们见面有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的话,本日天晚了,明早来拜见你。”
姬初见状随口问道:“说来我还没看,那是佛家经文么?真看不出你是个信佛的人。”
武周苛吏来俊臣撰写的一部编织罪名、肃除异己的书。
红素没有哭,没有说话。但她已经能够设想连柔双亲在极致的哀思与仇恨下,对红素说了甚么,而围观的百姓又会如何恶语相向,扭曲猜想。
除却天涯月,没人知。
姬初茫然地昂首俯视他下颌的暗影,以及凸起的喉结。
俄然管家领着一群人吃紧忙忙赶向前门,宇文和拦住他们,奇特道:“大早晨的,你们这是捉鬼去么?”
李为仿佛一向对她恭敬惶恐得过分,或许是因为初见就被怒斥了的原因。当他发明面前的姬初神情不对,一时格外惴惴不安,手足无措地解释道:“是……殿下不必在乎,安内侍或许是收到了今上的手札,事出告急,不敢担搁,才不得不连夜赶归去……”
“我如何会不晓得,我刚从衙门返来。”宇文思渐渐走到她身边,当真地思忖道,“莫非在你看来,我一天从早到晚从不办端庄事的?”
“我就当你是在嘉奖我了。”她耸一耸肩,拍开宇文思的手,从案几后走下来,停在宇文思面前。她想了想,当真道,“请你在疆场上必然要庇护我的父亲。能够吗?”
宇文和笑道:“哪儿来的鬼?”
“你这话是甚么意义?是你叫我说的,你如何能活力?”姬初模糊感觉他话中有话。
但是她已是这个景象,谁能明白么?
宇文思排闼而入,带来一地瑟瑟的暗澹天光,铺在地上,亮得刺目。他仿佛和光同尘,但浑身透出的是刺痛眼角的微凉的冷意。
宇文和也觉焦头烂额,感喟道:“那你快去前面看着吧,我去把大哥找返来。只一点重视,千万别让连女人的家人见到她,我也是为他们两方好。”
饭毕不久,宇文思去书房措置闲事,姬初还坐在天井的石桌边。李为快步迎上来,恭敬道:“殿下,方才驿站来人,说是安内侍已出发回京了。”
宇文思浅笑道:“存亡都不过如是,唯有欲壑难填。”
姬初走了几步,俄然定定地盯紧他双眼,低声道:“宇文思,我没有杀连柔,你要信我。”
停一停,她又推了一把宇文思,“你走畴昔点儿,我不喜好这个味道。”
姬初抬眼觑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宇文思,回神更加低头沮丧:“如何连你也晓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