桐儿目瞪口呆的看着姜梨，畴前的姜二蜜斯，可不会说如许惊世骇俗的话。
她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用饭了。昨日里尼姑庵里的尼姑用心打碎了送来的稀粥，厨房里没有其他饭菜。剩下的统统糕饼也拿去喂了鹤林寺后林里的猴子们，两人现在都是饥肠辘辘。
正呆着，俄然听到自头上传来一声轻笑，笑声很轻，可在寂静的夜里，无人的佛堂，便显得格外清楚。
桐儿昂首一看，一下子傻了，指着远处，结结巴巴的开口：“花…。花妖？”
“无妨，我们等下吃点好的。”姜梨笑了笑。
桐儿问：“去那里？”
姜梨点头，她道：“就这件吧。”
姜梨穿戴尼姑穿的灰色缁衣，长发未束，青丝如瀑披在脑后，仿佛皈依佛祖脚下的莲花仙童，而她秉烛昂首往上看，目光安静，刚好与屋顶上的男人目光相接。
桐儿盯着点心屑，咽了咽口水，点头道：“女人不吃，桐儿也不吃。”
桐儿每晚亥时出门，子时才偷偷溜返来，她夙来机警，避过庵堂里的尼姑们，也出奇的顺利。她出门的时候，姜梨就在破屋里等她，只是等候的时候是很无聊的，这间庵堂里没有经籍，姜梨也没有纸笔，醒来今后，她又不再没日没夜的纳鞋底，便只是悄悄坐着，不知在想甚么。
如何是他？
“嗯，”姜梨耸了耸肩，“那又如何？”
平时的姜二蜜斯向来不穿这件称身的缁衣，仿佛只要如许才气压服本身，她与这里的尼姑是不一样的，她总有一天会回到燕京做姜家的蜜斯。只是现在的姜梨却不得不穿上这件缁衣，因她彻夜还要见人，穿短了一截的衣裳在世人面前，未免有些太失礼。
小佛堂的屋顶，不知何时坐了一人。此人一身黑衣，外头却罩着一件深红绣黑牡丹的长披风，便显得格外明丽素净起来。
“女人，他们现在是越来超出度了。”桐儿恨恨道：“定是季氏在背后捣的鬼！”
明显，木箱里料子好一些的衣裳都已经没有了，剩下的衣裳便是料子不好的，到现在六年后长高的姜二蜜斯也已经分歧适。尼姑庵里的人天然不会给姜梨做新衣服，姜梨常日里穿的都是不称身的，短了一截的衣服。这独一的一件缁衣，是本年过年的时候有个小尼姑出家了，多出了一件缁衣，就给了姜梨，刚好与她的身量差不了多少。
“明日一早那些尼姑发明了该如何办？”桐儿摆了摆手，“还是放归去吧。”
月明雾薄，夜里的白雾在现在一层层散去，寸寸照亮了屋顶上年青男人的容颜。他长眉斜飞入鬓，格外张扬，又生了一双狭长含情的凤眼，睫毛长长。挺直的鼻梁下，薄唇微微勾起，仿佛在笑，却又让人感觉他的笑也带着几分调侃。微勾的眼角处，有一颗米粒大小的殷红小痣，让他本就在月色下俊美到不似人间的侧脸，更多了一丝缠绵。
比及了蒲月十九这一日，一篮屉的糕饼已经空了。桐儿扒在篮边上，谨慎翼翼的用木勺将篮底的糕饼屑挖出来盛在碟子里，问姜梨道：“女人先吃点这个填填肚子吧。”
桐儿问：“女人要穿这件？”
“可这是菩萨，”桐儿还是不敢接，“我们吃了菩萨的供果，是对菩萨的大不敬。”
人间四月芳菲尽，山上桃花始盛开。青城山的桃花开的晚，到了蒲月中，层层叠叠绽放开来。素净多情的桃花色，亦不能夺走此人一分风采。反而是他在此中，却将漫山遍野的桃花都变成了装点，而他仿佛身处万丈软红以外，噙着淡薄的浅笑，冷酷的看着俗世中人在此中苦苦挣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