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伟岸的身躯踩在雪上,收回咯吱咯吱的声音。
他公然来了,却不是来提亲,而是来抄家。一箱箱的财物被抬出去,一队队的下人被带下去。
这是不是就是她所谓的上辈子?
暮夏见状唇角微弯,对劲地笑了笑,寻欢却狠狠瞪她一眼,表示她出去。
她穿身半旧的青碧色褙子,披着灰鼠皮大氅,面无神采地自梅林穿过。
梦里,她是工部都水司郎中的女儿,赶庙会碰到了他,顿生好感。她偷偷留了姓名,但愿有朝一日他能上门提亲。
“啊?”楚晴惊叫出声,“如何摔的?他没带侍卫?”
“可真是巧,”楚晴盯住周成瑾,“孙二爷会不会感觉大爷说话不吉利,是大爷咒的,或者思疑大爷动了手脚?”
没跑两步就被他抓住,他粗粝的大手钳子般扼住她的下巴,“苒苒,别想逃,你躲不开,我不会放你走。”
仿佛也对,撤除孙月庭跟从从以及他们两人外,再没有别人听到那番话。
上辈子与周成瑾是伉俪,这辈子仍然成了伉俪。
再说,这里是酒楼,她还向来没住过酒楼。
身着玄衣的周成瑾用力拉着她的手,“苒苒,跟我走。”
楚晴实在感觉困,便不再对峙,将头上发钗卸下来,合衣躺在塌上。
暮夏很快拿着包裹出去,服侍楚晴换过衣裳,又重新梳了头发。
楚晴内心百味杂陈,却不知该说甚么好,只是望向周成瑾的目光里多了些难以言表的和顺。
娘不肯离爹远走,撞死在大狱里。
玄衣玄帽,玄铁的甲胄,肩头细细地铺了层薄雪。
楚晴无认识地接过茶盅,悄悄啜了口。
梦中的景象一幕幕又闪现在面前。
“苒苒,”他神采暗淡下来,带着薄茧的手抚在她脸上,“是你逼我的,只要你承诺我不分开,我就允你出门。”
话音刚落,梅林绝顶便呈现道玄色人影。
再厥后,他受命随军出征,交战三年方归,在他回家那天,她笑着死在他的面前,今后得以摆脱。
周成瑾细细打量着她,忽地就叹了口气,低低嘟哝着,“除了标致确切没甚么好……可我就喜好你。”
暮夏气不过,恼道:“我当然认字,我还会看帐本。”
“这米是从辽东天池那边运过来的,味道比江南的米要好,你尝尝看?”周成瑾端起一碗饭先递给了楚晴。
楚晴防备地看着他,半晌才晃过神来,心不足悸地应一声,“嗯。”
“我帮你戴,”周成瑾主动请缨,脸上也带了笑,“今后孙二爷的日子就不好过了,谁让他当初打你的主张……”
楚晴自小被冷视,何曾被人如此服侍过,看着面前高大魁伟的汉仔细心而专注地挑鱼刺,只感觉胸口发堵眼眶发热。
主事的要把人都捆了,他指着她说,“一个足不出户的深闺女子能晓得甚么,别祸及无辜。”
“别怕,我在呢,”周成瑾回身倒了杯茶递在楚晴手里,“喝口水缓一缓。”
八道菜,一小盆汤,另有两碗香喷喷的白米饭。
那年年景格外不好,春季大旱庄稼都没法下种,好轻易熬到初夏,眼看要开端麦收,竟然下起大雨来,一下就是三日,水坝决口,淹了好几处村镇。
这味道让她感觉放心,楚晴渐渐合上了眼睛。
可这辈子,她不想早死,也不想与周成瑾胶葛挣扎,她想好好地活着,体味一下上辈子没感遭到的伉俪情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