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得这么沮丧?”周成瑾拍拍他肩头,“这可不像你,不就是个废太子嘛,先前的情势比现在难多了,我们不也过来了,怕甚么?”
折子内容跟先前猜想的一样,指出废太子既占嫡又居长,在身份上比其他皇子更合适嫡庶长幼之序,还侧重列举了废太子协政时候的各种功劳,并引经据典申明仁政的首要性。
周成瑾怔一下,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,一样低低隧道:“苒苒,会的。”
奏折的昂首有牢固格局,楚晴照猫画虎抄下来。接下来的注释倒是五皇子说一句,她写一句。五皇子谨慎,并没有将废太子一棍子打死,先必定了他的孝心与仁心,转而重提旧事,说他德行有亏世人皆知,且不善识人用人,过于刚愎,乃至于犯下弊端身边也没人提示斧正。身形不正则没法容于百姓,识人不清则不能知人善用,刚愎自大则听不进顺耳忠告,并非国君的最好人选。文末又阿谀顺德天子几句,恳请他保重龙体再多察看两年,也许有更合适的人能够担当大业。
说得甚么别人无从得知,可据张德海说沈在野出来时神采不太都雅。
滚了半柱香工夫,楚晴才感受好了些,重新洗脸梳头发。
远远地,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,“天干物燥谨慎灯烛。”伴跟着铛铛的梆子声,蜡烛猛地一跳,“嘶啦”爆出个灯花。
屋里没有火盆,刚进门,便感受丝丝的冷意渗过来,楚晴不由打了个寒噤。
乌漆漆的眸子映着烛光,亮得几近能照进人的心底。
因怕衣衫沾了墨,她扯高袖子,一小段乌黑的皓腕就□□在烛光下。
手札来往数十封,她临摹描画,学会了他的字,现在却用来对于他。
五皇子猜疑地看着楚晴没有答话。
刚清算完,周成瑾披着浑身风雪出去,先把内里大氅脱了,双手交握着搓了搓,笑道:“雪又下起来了,这会儿下得正大,前几天下得雪还没化尽,又积上了。”
楚晴探着头往外看,公然沸沸扬扬地飘雪花,不由恼道:“天儿不好,祖母的腿怕是又不好受,转头再让太医熬几贴膏药才是。”
如许大不讳的话,五皇子不好明说,只皱着眉苦笑。
楚晴点点头,往砚台里注了水,掂起一块墨锭扯旁若无人地研着。
吃完饭漱过口,周成瑾看着楚晴正色道:“我让人探听了,沈在野住在杏林胡同,你如果去,我陪你一道,不过明天路不好走,要不我替你跑这一趟?”
且不说本就有几用心动的顺德天子,就连对废太子恨之入骨的楚晴都感觉该重新核阅废太子了。
“我刚从祖母那边返来,阿琳在陪着说话,祖母不让我多待,赶着我返来了。”周成瑾觉到手上热乎了,靠近前摸了下楚晴的脸颊,“还好没肿。”
难怪凌晨起来就不见别人影,本来是探听这个去了。
楚晴睡得晚,凌晨醒得也晚,展开眼时只感觉眼皮涩得难受,到底是肿了。问秋模糊听到昨夜有人收支却识相地没有多问,只让厨房里煮了鸡蛋过来,把壳剥了,放在楚晴眼皮上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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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成瑾伸手悄悄地拍着她的后背,再没出声。直到楚晴睡去,他悄悄起家,重新点了灯烛,去净房绞了温水帕子给她拭了泪,又将泪湿的衣裳换过,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。
想想自打结婚以来他的庇护备至,凡是她有所要求他无一不该,楚晴心中一片潮湿,眼底倒是带着笑,点头道:“事情已经做了,即便上门赔罪也于事无补。如果甚么时候再见到先生,我自会跟他解释,没有需求专门跑一趟,我细心想过,如果让我重新挑选,我还是会写那份奏折。”蓦地,低了头,悄声道:“我还是想你好好的,想我们能白头到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