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从皇城北面专供运送夜香以及菜蔬收支的角门驶了出来,行未几远,停在一处殿宇旁。
楚晴毫无睡意,又翻箱倒柜找出一匹布来,筹算替周成瑾缝件春衫。正哈腰剪裁,内里的门忽地开了,伴跟着呼呼的风声,一道高大的黑影阔步而来。
周成瑾嘲笑道:“沈大人未免太瞧得起本身了,不就是一纸遗诏,你信不信就算没有圣旨,五殿下还是坐得了阿谁位子。我只是看着浑家的面上,不忍大人忍饥挨饿罢了。大人想必还不晓得,你所看好的大皇子一早去府里诡计掳掠浑家。就他那种胆识气度,便是饱读诗书装出来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也成不了大事,迟早为世人鄙弃!”
这都到年根了,平白无端遭此大祸。
楚晴沉默,少顷应道:“算了,不消探听了。”
没有动静就是最好的动静,冒然扣问没准还会误事。
一卷经籍抄完,已经到了中午。
出门时,楚晴是披着周成瑾的大氅,现在她作为小厮是绝无能够再穿主子的衣裳。
内里灯火透明,楚晴一眼就看到了书案旁身穿鸦青色道袍的沈在野……
楚晴神思不属,却又安不下心来干别的,便到西次间亲身脱手研墨抄经。此次没有抄惯常爱看的《心经》,而是抄了卷《地藏经》。
楚晴持续道:“那两个断了腿的,每人送二十两银子,让他们在家里放心养伤,等好利索了再回府当差,这期间月钱银子照发不误。其他伤了的,每人多发半年代钱。”
过了一夜,寻欢脸上的青紫更加现显,看着有点不忍目睹,“都请郎中看了,一人伤了心肺怕是熬不畴昔,两人断了腿,其他都是皮外伤,将养些光阴就好了。”
她没敢走远,只站在廊前,指着院子里的树和那口大瓷缸给周云琴看。
听到他低柔的话语,想起这两天本身的煎熬,楚晴莫名地想哭,倒是忍住了,又在他胸前磨蹭了半晌才站直身子问道:“你吃过饭没有,我让人下碗汤面?”
他没想到的是,大皇子一早出门不是找德高望重在朝事上一呼百应的阁老们,而是去找周成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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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成瑾自怀里取出短匕,悄悄一划,粗大的绳结刹时落地。因见沈在野腕上两道紫红的勒痕,不由分辩地攥了他的手,五指别离摁上腕间穴道,一边揉一边道:“六殿下莽撞,我代他向先生赔罪,先生也请三思,六殿下行事粗心却不粗,谁真正待他好瞧得很清楚。”
楚晴心软如水,陪周云琴玩了好一会儿,吃过饭也没让奶娘抱她走,两人肩并着肩头靠着头在大炕上睡了。
感受刚吃了午餐,现在又要吃晚餐,楚晴毫无胃口,恹恹隧道:“我还不饿,你们去吃吧。”又把周云琴交给奶娘,“你也早早下去歇着。”
当初接生的稳婆还真没看错,周云琴从眼睛到嘴巴,无一处不像周成瑾。
楚晴愣一下,很快梳好头发,换上周成瑾不知从那边取来的裋褐,随他出了门。
沈在野惊诧了下,“府上奶奶没事吧?”
周云琴玩腻了拨浪鼓,眼巴巴地盯着窗外。
屋空人散,那种飘忽得落不到实处的感受复又涌上来,楚晴对着灯烛心机不宁地盯了半天,取出先前没完成的马甲筹办在襟边绣几竿翠竹。
寻欢见楚晴再没有别的叮咛,这才躬身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