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丫头,恃宠而骄,转头我再说说。”
顾昭和不免赞道:“这茶汤澄碧似清泉,是第一处好,那茉莉轻柔,乳花漂泊,似飘飘雪梅散人间,是第二处好,这二好合一,便是以花浮茶沉翠烟升,是可贵滋味,可最可贵的是这茶汤不但清如许,入口也清滑爽口,甚好。”
顾昭和忙斥道:“嘴坏得很,天生的不敷,谁心甘甘心?”
冬青又奉与陈暮成品,他接过慢啜,一样地赞不断口:“暮成不通茶理,喝茶品不出个好赖,只觉花香不掩茶香,茶香又混有花香,是鲜爽滋味。”
顾昭和点头:“你想得殷勤,又妥当,自没甚么不好。”
“奴婢真当他是阆苑仙葩,在这污尘乱世里久留不得,这才飘飘来飘飘去的,无想其中究竟竟是这般。”
顾昭和瞧她特长指头卷弄衣裳上的细绦,瞧着也委曲,不像长她两岁,倒似个总角童一样未脱稚气,好不易硬起来的心立马软了,无法道:
见着顾昭和沉默,她又道:“另有那乌骨鸡,您总嫌黑黪黪丢脸,今个怎没了忌讳?是想着鸡生口,而骨肉俱乌,入药更良?您……”
“却不是绝望,而是纵情。”陈暮成拿着茶盏不放,目光灼灼:“若暮成早早能品到如此香茗,便不但爱胸胆开张的烈酒滋味,也爱这笼暖焙茶烟,清幽暗香。”
“奴婢何来此意?”顾昭和口齿短长,冬青有些急,便把疑窦一股脑儿隧道:
冬青欲言,可瞧着顾昭和丽妆似霞映澄塘,面色倒是月射寒江,更冷更清,也不敢多话,只轻道:“虽寻不到鲫鱼,乌骨鸡却更好。”
笑闹过了,冬青刚正色道:“您忙累一天,连口热茶都未饮上,奴婢去拿些果脯您垫垫,只是果脯蜜重,吃多了口腻,得配着茉莉香片吃,又解渴又去腻,您瞧着可好?”
冬青摇了点头“菜筐子和死水池子奴婢都看过,是些大鱼大虾,连宝贵的海参鱼翅都有,想来是驿站的官吏念着朱紫要来,倒去了鲫壳儿这平常野物。”
冬青细思了半晌,方才委委曲屈道:“奴婢也不知,约莫是天生的不对盘,是宿世结了怨哩。”
他眼神明彻,笑意阔朗,倒让顾昭和有些面热:“幸亏殿下宽仁驯良,如果故意要寻你茬子,单是你这胡嘴乱话,也够你吃一壶。”
见着顾昭和点头,冬青更是生疑,却忍到饱饭入房,四下无人,方迷惑道:“奴婢是您侍婢,就算有几分聪明,也是您调教出的聪明,怎的您一点赞也不担,全往奴婢脑仁上推?”
陈暮成眼明心亮,如何瞧不出顾昭和待她亲厚,连脸上浮着的一星子怒也是费了力才挤出的,他也不点破,只道:“暮用心粗,本不在乎的,公主可饶了这丫头一回。”
冬青溢了笑:“还得去疱屋叮咛厨子做几道热菜,这驿站偏僻,怕厨子不邃密,还得奴婢守着。”
冬青自发讲错了,赧愧了低了首:“这刻薄话,奴婢是不该说的。”又向着陈暮成轻道:“那位公子是殿下跟前红人,奴婢妄言,对殿下也多获咎。”
陈暮成发笑:“是司长没分寸,我只当他自找的,冬青女人莫往心头去。”
顾昭和语气轻缓:“徒弟领进门,修行靠本身,若你是不野蛮的顽石,我用锉刀磨,用刻刀雕,能够与你七窍小巧心?冬青,你妄自陋劣了,你的周满是你的修为,灵性,更是你数年与我同甘共苦,在森森宫院磨练出的本事,我如何连这点浮名也攫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