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卜成听了狄公这番言语,心下实是难堪,若说不可此事,目睹得皇命牌子供在上面,只要他一声说斩,瞬息推出辕门,人头落地,岂不是本身白送本身的性命么?然若当即承诺,我一人无甚么碍事处,但在张昌宗那边,乃是武后的宠幸之子,明显见他失了面子了。设或张昌宗动了一时之怒,反过了脸来,奏知武后娘娘,当时我也是个没命的。心内正在迟疑,口中只不言语,狄公坐在上面,察景观情,也晓得他的企图,用心催
上的县令,谁知你知法犯法,加等问罪,以这案情而论,另不足年。我且问你,你是要死要活,好好照直说来。”周卜成当时听了这话,复又叩首不止说道:“革员自知罪过难容,惟蝼蚁尚且贪生,人生岂不要命,万求大人开恩,宽恕革员的性命。”
却说周卜成到了堂口,向案前跪下说道:“革员周卜成,为大人存候。”狄公将他下上一望,不由嘲笑说道:“我道你身膺民社,边幅不凡,本来是个鼠眼猫头的种子,无怪乎心肠不良,为百姓之害。本部院夙来朴直,想你也有所闻,你且将如何同曾有才狼狈为奸,抢占良家妇女,从实供来。可知你乃撤职职员,如有半句的支吾,国法森严,哪容你无所顾忌!”
然后又向周卜成说道:“现在对证在此,显见曾有才所为,乃你所教唆,你另有何赖?若不将你重责,还道本部院有侧重呢。摆布,且将他打五十大棍!”两旁呼喊已毕,将他撕下裤子,拖下重打起来,叫唤之声,不断于口,如同犬吠。好轻易将大棍打毕,复即将周卜成推到案前。周卜成那里吃过苦处,鲜血淋漓,勉强跪下,只得上前向狄公案前说道:“大人临时息雷霆之怒,革员鄙人,照直供来便了。”随即在巡抚狄公大人堂上,当日如何趋奉张昌宗家,补了这清河县缺,如何同这曾有才计议兼并民产,如何看中郝干廷的媳妇,教唆曾有才前去掠取,前后事情,说了一遍。狄公大人令他画供已毕,跪在一旁,向着郝干廷说道:“你等三人可闻声么?本部院现有公文一封,命差院同你等归去,着代理清河县知县,速将你媳妇并他两人妻女追回,当堂领去。俟后处所上再有犯警官吏等情,准你等百姓前来辕门赞扬,本部院毫不看情,姑容人面。若差役暗里苛索,也须在呈上注册,毋得索要多少,亦毋许告状人同差役等暗里授受;一经本部院访出,遂与受者同科定罪。”
岂能无端开释?本部院因他已经宽恕,若仅治你死命,未免有点不公之处。命你也与他一同游街,凡他到了街巷,你先手中固执一个小铜锣,敲上数下,俟街坊的百姓拥来旁观,命他大声朗念。此乃本部院法外施仁,你若怕死,便在大堂上先演一番,以便周卜成前来,同你一齐前去游街。不然本部院按例实施,令你死而无怨。”曾有才当时听了这番话头,虽明知张昌宗面上丢脸,无法被狄公如此逼迫,究竟是本身的性命要紧,并且周卜成虽是革员,终是一个实缺的清河县知县,他今既能够承诺,我又有何不成?当时也就承诺一声下来。狄公便命巡捕差官,取来了一面小铜锣,一个木锤子,交给曾有才手里,命他在堂上操演。曾有才接过手来,不知如何敲法,两眼直望着。两个巡捕差官走上前来,不知说出甚么话来,且看下回分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