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不其然,香帅正聚精会神地在灯下看书,哪有半分“卧病在床”的影子?
“还进言?”张之洞拿出一堆纸,“这是各省打来的电报,皇上特地誊了一份给我,你先看看吧。”
“香帅文章名动天下,我那里敢置喙?”说是这么说,陈夔龙还是细细看了下去。越看眉头皱得越紧,越看神采就越凝重。文笺上圈圈点点,到处都是御批的蓝条——国丧前100日,御批不能用朱色。
……
“哦……”陈夔龙恍然大悟。
“这一手短长!美满是清流的架式,真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。”陈夔龙感慨道,“难怪孙老头死活不肯领衔上书,本来为的是这事。”
“以是老夫就以为皇上背后有高人。我只是奇特,康梁也好、杨度也罢不会出这个主张,岑云阶、几个王爷也绝想不出这个招数,莫非是他?……”第三次机遇 第一卷 风起青萍之末 第四十六章 置身事外
但明天的情势却愈发严峻。一朝晨天子就摆出全部天子仪仗,在宫中亲为六君子祭奠。听宫里放出来的动静:“帝三番五次痛哭失声,目中似血,几欲昏迷……”,“康、梁在侧,亦痛哭流涕,捶胸顿足……”。
“要死他们本身去死!”
甚么——康梁都来了?甚么时候来的?如何来的?天子大赦的上谕方才下发,他们就从地底下冒出来了,这不是有鬼又是甚么?
张之洞本来想和陈夔龙提袁世凯之死,想了半天,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,只说:“更何况现在有气力的都持附和,军机里肃亲王、醇王爷、岑云阶的意义就是皇上的意义,庆王爷、徐菊人现在风头一转也是站在皇上一边,外头除了升允明白反对外,其他都不吱声。剩下我一个,你当我真有力挽狂澜的本领?”
“没时候了。”张之洞本来微微闭上的眼睛忽地张得老迈,“前两天我到养心殿去,你晓得产生甚么事?”
明显这是天子已经安排好的双簧。既然朝会另有分歧定见,就用在野立宪派的阵容给这些冥顽不化的人提个醒,让他们看清楚本身的处境。如果还不就范,非要跳出来指手画脚,那对不起了,过两天全天下20来个省的电报非得把你给骂死——“你说,另有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么?我还想多活几年呢!”
“如何说?”
张南皮也不解释,只递畴昔一份文稿:“这是皇上让我拟的罪己诏,你看看有甚么定见?”
陈夔龙也不觉得意,只不解地问:“香帅,现在群情汹汹,大有以公为魁首之意,您为何躲着不见客呢?”
“啊!”
“那也不能刚亲政一个月就把太后定下的东西全给改了——有人一个劲在那鼓噪‘三年无改父之政才是孝道!’”
环绕着九年预备立宪纲领,朝堂再一次成为风口浪尖的大本营。几个月前,慈禧疾言厉色地命令免除陈景仁的职务,闭幕政闻社,压抑了各方面关于要求“速建国会”的请愿,但仅仅过了几个月,兔起鹘落,事情竟然演变到如此境地,真是让人有些始料未及。
湖广总督陈夔龙是张之洞最中意的担当者,只要他深知张之洞的本性,这群人见不到张之洞便决意走陈夔龙的门路,拜托他去刺探动静。当天夜里,月上柳梢头以后,陈夔龙青衣步行,孤身一人前去张之洞的下榻处。张之洞风俗于早上睡觉,早晨开端办公,一向要忙到深夜,陈夔龙深知他的脾气,登门拜访向来就选在早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