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末的时节,恰是一年当中最热的风景,骄阳炙烤下乎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与难受。
“那便好,便好。招商局已捅了这么大的篓子,这如果再出不对,恐怕神仙也保你不得……哼。”他一甩衣袖,又躲到遮阳棚下清闲去了。
船稳稳地靠了岸,岸边响起了鞭炮,刚才一脸不耐烦的蔡乃煌已换上了非常谦虚的眼神,弓着身子站立在驱逐人群的最前面,筹办亲手把岑春搀扶上红地毯。
“下官给中堂大人见礼。”听得点到本身名字,郑观应从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里走了出来,神采亦是不卑不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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轮船船埠上,一大堆人早已拉开了架式,撑开了场面,红地毯、香案、铜管乐队、遮阳行蓬……一大堆华、洋物事被奇妙糅合在了一起,让人感慨时人的缔造力与“中体西用”的实际力,更让观者不得不平气当道诸公“与时俱进”的生命力。
“蔡大人不必操心,本官在沪居住过一段光阴,风土情面都算熟谙,住处亦有,无庸劳心。”不等蔡乃煌难堪的神采退去,岑春煊直接喊,“郑正翔先生安在?”
局势诡谲,民气险恶,郑观应直感受身心俱疲,一夜之间仿佛衰老了很多,究竟谁是谁非还无从提及,但目前既然本身还挂着总办地头衔,便只能竭力支撑大局而毫不能倒下。
“圣躬安!”岑春煊锋利的眼神在蔡乃煌面上扫过,看得人有些头皮发麻。
蔡大人即蔡乃煌,系客岁刚上任的上海道台。此次岑春煊以钦差身份南巡,实在令人提心吊胆――他素以“官屠”着名,此次来意又非常不善,难怪让上海方面如此严峻。蔡道台搞出这么大的架式与场面,便是但愿能给钦差留一个好印象。
“请蔡大人放心,这船是招商局精挑细选过的,船长也好,海员也好,都是飞行多年的老把式,现在顺风顺水,那里又会误点呢?”回话人取出怀表,“您瞧,距正点时候另有10多分钟呢……”
也是,官屠台端光临,不杀几个官能结束么?能对得起这名声么?能砸了本身的招牌么?
“来了”,岸边有人忽地大喊起来,打断了他的思路,抬眼望去,可不是么,招商局的轮船正快速驶来,桅杆上飘荡的黄龙旗与钦差大臣旗在江风吹动下猎猎飞舞。
哪知岑春煊非常不悦,剑眉一挑,手指岸上的各色安排,呵叱道:“来之前不是已电告尔等不要大肆铺陈么?如何还摆出这么大的场面?”
好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地架式。
岑春煊连连摆手:“不必了,不必了。本官任务很紧,没工夫在觥筹交叉中糜费时候,郑大人,烦请带路!”
刚走了两步,人群自发地排成两行,让出了中间铺陈的红地毯,看着猩红的有些刺目标地毯,岑春煊忿忿地一顿脚:“罢了,罢了,明日某又为报界笑料。”
“郑大人,钦差如何还不来?是不是招商局的轮船又误点了?”一个身着鸳鸯官服,用手掌冒死朝脸上扇风的官员腾地从椅子上站立起来,焦心肠发问,一边说,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上游,仿佛能看破氛围似的。
“本官此次南巡,为的是查办参劾盛宣怀一案,重点在轮船招商局等处,与上海衙门无关,除需求帮手外,官府闲事不成荒废。如果发兵动众,我有何脸孔向皇上解释?你且去忙吧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