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噗。”
他不动声色打量起“本身人”的步队,几百号白莲教徒经那雾气一番折腾,竟只余下了二十几人,除了他部下的几个歪瓜裂枣见风使舵得快,余下的大多数都是白莲左使带来的左道妙手。眼下都盯着出头的一僧一道,或嘲笑,或沉默,都是打着成梁一样的算盘。
………………
“佛爷先拆了你这老鬼!”
这地儿可邪乎着很!
这答案明显不能让白莲教世人佩服,大和尚更是叫骂开来。
垂垂张得开眼,他便惊奇地发明,周遭那里是预猜中阴沉的残楼旧宅,入眼所见是:洁白的大堂,摆列整齐的桌椅长凳,柜台后笑得一团和蔼的店家,座席间穿越的跑堂,高谈阔论的士子,喝酒划拳的武夫,弹唱些下里巴人的优伶,乃至于桌下摇尾乞食的黄狗……
忽的,一旁冷不丁中间就插进一个声音,他默不出声揣紧了怀里符咒,这才虚眼看去,倒是那店家不晓得甚么时候出了柜台到了身边,弯着腰杆儿,恰好又死力把脸给扬起来,笑得像个白面团团,看来奉承而又风趣。
障眼法?
没猜想,看似鲁莽的胖大和尚却没当即脱手,反倒先蔑了身后的世人一眼。本来这和尚并非不晓得朋友的鬼蜮心机,只是自发法力高强,有恃无恐罢了。
可这转刹时,从废墟变作闹市,从残楼变作堆栈,若不是障眼法,又会是甚么呢?
“唉。”
“咔咔咔咔咔……”
天光恰好,行人如织,统统还是。
说完,捡完了佛珠,便要递还给和尚。
“孽障,敢在佛爷当前放恣!”
“啪叽。”
神通不顶用,那就用蛮力!
他抬眼看去。
“道长,你可知此地是何地?”
“啪。”
“少主,如许下去不是体例。”一人指着前头破褴褛烂的木楼,“方才就那楼在雾中没有窜改,不如出来避一避。”
店家轻飘飘叫了声,模样好似被蚊子叮了一口。
那店家抱怨了一句,勾下腰拾起散落的佛珠。
李长安点头笑道:“莫打机锋。”
很快就把几十号残存的教徒挤到了木楼前巴掌大的处所。
“鬼市。”
一声脆响。
但设下圈套的燕行烈又在哪儿呢?
那店家幽幽一叹,便见得他只顺手一拨,“胖金刚”就同陀螺打起了转,而后伸手一抓,就拽住了和尚的后颈,最后悄悄一抛便扔出了门外。
他目眦尽裂。
也莫怪他们嗤之以鼻。所为“鬼市”,便是群鬼依着生前风俗,在某地沉沦不去,构成的一片鬼蜮。在这乱世实在常见得很,场中的各位也都是老江湖,妖妖怪怪是经常打交道,戋戋鬼市哪有这般凶恶?!
他呲开嘴,高低打量了这店家很多遍,颤栗着脸上横肉,忽的暴起,一掌拍在店家的头上。
他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。
而大门外的长街上,很快又被新的行人填满。
和尚接也不是,不接也不是,只把一张胖脸涨得通红。
兄弟两人夙来横行于河北地界,是有花样的刁悍人物,这番被白莲左使拉扯到了这江南梅雨地,被来来去去折腾了一整宿,眼下总算见着了正主,一腔的火气终因而弹压不住。
这可不是浅显的木头珠子,而是秘法炼制的白骨舍利,打人血消骨烂,打鬼则魂飞魄散,是这恶僧手头血债累累的凶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