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道长！”黄尾神情窜改斯须，忽的咬牙，指向河道，“另有一条活路！”
可惜黄尾全然华侈了羽士的苦心，他反而尖叫起来。
三头大鬼无声默立稍许，一同将“目光”落在了河道边沿。
他指着石壁一角，上头有个小小石龛，供奉着一尊神像。
黄尾所说的供水口深埋在河底淤泥当中，只要狗洞大小，若非事前晓得，又经耐烦排查，是万难发明的。
终究。
啪！
披起蓑衣，抱起长剑。
定定聆听。
死寂的地厅里俄然吠声高文。
心境大起大落让他两腿软似面条，几乎没栽进中间臭水里，一张毛脸儿半哭半笑，指着河道幽深处。
这只意味着猎人将至。
蓬头垢面，两点赤眉倒竖，极力张嘴要撕咬黄尾的手指
李长安回望来路。
他语无伦次。
不过杀出一条血路罢了。
“你在这儿做甚么？”
马车摇摆一阵，噗地把挤作一团的黄尾和李长安吐了出来。“玄驹”本是巫师为勾摄小孩儿灵魂所作，硬塞下两只成年鬼实在勉强些。
死者眼球上蒙着一层白翳，在火把下微微反光。
很快。
…………
“蜡。”羽士答复。
它仿佛瞧见了如许一幕：
犬吠声声逼近。
笑问黄尾：
犬群踩着残火簇拥而至。
钱唐城里，另有甚么东西能让鬼神畏如蛇蝎呢？
黄尾面庞惨淡，声音颤抖。
随后。
翅羽“扑簌”声充满地下，见得羽毛状的团团灰影纷繁而下如雪堆积，满地灰“雪”里款款走出一名盛装打扮的素净女子。
黄尾率先登陆，他鼓着腮帮，转头一通比划。
那捉魂使者伸出长臂撑着两侧墙壁，惨白的面孔垂下来，几近贴着划子，贴着水面，贴着尸身，一寸一寸扫过。
那洞窟满盈出浓厚的阴邪之气，披收回的伤害气味刺激得李长安的直觉在脑筋里尖叫。他行事虽率性，但也没鲁莽到不做筹办就往伤害里跳。
它在笑。
慌不择路的猎物自投死地，在阴寒怨气凝成的暗中引诱下，惶惑停顿了船只，身后猎犬步步逼近，镇静中弃船逃窜。
“不晓得。”
稍许。
“猎犬”纷繁哭泣着跳入水中，散开不敢出声。
俄尔。
偌大湖面一时唯见烟波自横。
“这宅子修得也怪，墙又高又厚，一骗局着一圈，半点儿声音也透不出去，昔日不晓得捂住了多少肮脏，今儿却便宜了我。杀人又不是杀兔子，抹了脖子，总会吱吱几声。若非层层高墙，不知会闹出多大动静。”
石室可供李长安勉强屈身站立，一头连着暗河，一头相同西湖，两端都淤死了，室内尚算枯燥。
羽士浑不在乎：“无妨。死透了，一点余厉不散罢了。”
李长安拿过葫芦，给冻得瑟瑟颤栗的新鬼们挨个灌上一口，这才把剩下的槐酒细心倒进嘴里，望着茫茫烟波，长长吐出一口寒气。
幸亏船头安设着一盏油灯，灯油非常奇妙，燃烧着散出阵阵芳香，火光暗淡，却足以灼开暗中，微微映出前路。
黑暗里亮起团团鬼火，明显地厅里除了犬群、惨白男人与些许杂物外别无它物，恰好火光在墙壁与天花板上平白投映出一个庞大的影子，披着甲胄，无声耸峙。
李长安取来一柱长香，扑灭香头，呵气把卷烟吹入新鬼口鼻，新鬼便如孩童听着了摇篮曲，渐渐安宁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