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的脸上先是等候,而后变得惊诧,最后成了惨淡。
“孙仲。”
“呵?呵呵?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李长安把他扶起,为他合上了双眼。
“你……”
“这乱世,弱的不就是给强的吃……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这笑容扭曲而奇特,好似把惊骇、惊奇、气愤……很多情感异化在一起。在暗淡的光芒下,辨认不清究竟含着多少种,只听着他的声音尖厉得歇斯底里。
雪亮剑光乍起乍灭,素净血花绽放于喉间。
“见过我的娃么?这么高一点,脸圆圆的。”
他不住叩首,涕泪横流。
这间房大略就是这帮贼人的屠宰场了吧。
厨房死寂,没有刀剑交鸣,也无嘶吼号令,唯有虚掩柴门下,暗红的血水混着灰尘杂物淌出门外。
房梁吊颈挂着很多铁钩,铁钩上挂着些人的躯干和肢体,在氛围中微微摇摆,有的乃至还滴着血。而在墙边,用石头和门板铺成一个台子上,台子上放着一具胸腔到腹部俱被剥开的尸身,尸身上某些部位已经不翼而飞。而在尸身旁,还放着一个大木盆,盆子里盛满了肠子、心、肝、脾、肺、肾……
羽士安闲迈过倒下的尸身。
毛丰年的话在这里停顿下来,脸上不见悲戚,只是一片麻痹。
“我是羽士,又不是神甫,听你这么多遗言?”
男人有力跪倒在地喃喃自语。
羽士只是微微侧身,便让过了枪头,同时用手臂夹住枪身。这贼人腰间另有一把佩刀,但却因惊骇丧失了明智,只是哭喊着抓着长矛往前送。
这男人却俄然挣开李长安,跳将起来冲向了墙边。
这些妇人和孩子全都死了!
他嘻嘻笑着。
很久,李长安才长舒一口气,转头看向孙仲,一字一句说道:
“对对!这里另有一颗痣。”
说得也没错,羽士确切是个没大本领的羽士。在这风雨飘摇、妖魔横行的乱世,那里又管得了很多。只是且行面前善,且诛当前恶罢了。
他猛地打了个冷颤,连地上那独一的兵器也顾不得,连滚带爬地躲远了些。
血印绝顶,短发的羽士提剑逼近三个残存的贼人。
李长安谨慎翼翼将其解下来,正要开口扣问伤势。
走廊上,连串的血足迹延长出去。
这孙仲说着说着,瞧得李长安的神采略有窜改,心头一喜,觉得有了朝气,还待动摇口舌。
这屋子竟然另有隔间?
“本来你来杀我们,就是因为我们吃人?”
还剩最后一个。
男人慌镇静笔划着,他俄然想起了甚么,从速指着额头,
李长安猛地转头,冲向声音来源方向,倒是铁钩上倒挂着的一个男人。
羽士正迷惑间,他却已经扒开墙边杂物,暴露一个小门,一哈腰就急仓促钻了出来。
李长安撩起袍角,擦拭起剑上血污。
李长安伸出去扶男人的手停在了半空。
孙仲裂开嘴,暴露稀少惨白的牙齿。
李长安从速跟上。进门后,他昂首打量,这隔间并不大,但内里却绑着很多妇孺儿童。那男人嘴里碎碎念叨着,不断在人堆里翻找,鲜血从他遍身的伤口中涌出,只要稍稍立足,便能积下一滩血水。
“救……救……”
这贼人收势不住往李长安这边倒了下来,羽士顺势用手中的断枪迎上去,锋利的断茬刺入他的腹部,连带着将背后的皮甲顶出高高一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