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……
还是见得,男人们扛着耕具谈笑而过,女人们聚在角落谈些家长里短,几个孩童从雾气里钻出来,又打闹着钻进巷子去,留下连续串的嬉笑声。
“戋戋小事不敷挂齿。”羽士回到,“到了幽冥,劳烦也给燕兄捎去一声安然。”
“劳烦道长操心了,陪我这个死不自知的胡涂虫折腾了一回。”
老兵连连点头。一时候,两个老头竟然有些执手相看泪眼的意义,大略没想到对方都还活着吧。
太阳终究超出山脊,高悬正空,中午的阳光投射下来。
老头听了,倒是欲言又止,沉默着指向了村庄深处。
李长安将其拾起,拂去灰尘,带入松林,放到了老兵的坟前。
只不过。
他的目光盘桓着,忽而逗留在村口的一个白叟身上。
旗号下,青幡招摇,漫天黄纸钱卷入北风,飘飘洒洒向南而去。
“若道长去了潇水……”
“阿黄?”
扛着耕具的男人们反几次复走了好几遭,老是未曾归家或是去地步;女人们聚在一起聊了半天,但话语却老是模恍惚糊,乃至于辨不清腔调;那些孩子,一遍又一遍从雾气里跑出来,打闹着、嬉笑着,又钻进雾气里,老是反复着转圈圈……
而后,他又挪步到了最后一座墓碑当前。
在那边,雾气淡薄的处所,累累松柏苍翠欲滴。
这墓上栽种的柏树最新,但看来也有十数年。
他抬眼看向劈面,却瞧见道人面带悲悯,手捏法诀,轻声念诵:
老兵烦恼地一拍脑门,站起家来,冲羽士诚心肠鞠了一礼。
还是那面燕字大旗。
老兵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。
老兵无言地鹄立在一排墓碑当前。
“十方诸天尊,其数如沙尘。”
“这是舍弟佳耦。”
老兵听在耳中,脑中蓦地一阵恍忽,竟模糊想起了幼年的光阴。
老兵躬身应喏,只是俄然有些扭捏。
他只能以满含着犹疑、切磋、希冀的目光,打量着村庄,打量着这雾气覆盖中的一草一木。
雾气已散,方才阿谁安好平和的小村庄仿若梦幻泡影消逝不见,留下野草在残垣和骸骨中,顶风“簌簌”作响。
“方外之人那里不能容身呢?”、
他点了点头。
李长安摇了点头。
说完,两人一起脱手,在院子里清理出一块处所。
“但是饭菜粗陋?”
两人只得在草丛中趟出一条途径,试图去配房中安息。
推开院门。
“人之常情。”
“一时失态,让道长见笑了。”
当时的他少年意气,不爱读书,惯爱飞鹰走马、任侠意气。有天惊闻贼人反叛,竟是占有了县城。一方面是担忧阿梅,另一方面为了胸中热血,不顾家人劝止,执意参军讨贼,要图个封妻荫子。
“是你么?阿黄!”
他又想起少年光阴。
可这老头仿佛有点耳背,老兵连续唤了好多声,都没有回应。
“我离家之时,他们合法丁壮。我总说,我都已经垂老迈朽,两老想必也去世多年,独一的遗憾,是不能在床头尽一份孝心,在生前见上最后一面。但心底里,我又何尝没有想过,当我回到家里时,会不会有两个比我这老朽更加老朽的人在等着我呢?两老常日里惯爱积善性善,一定不能长命百岁。”
他茫然举目张望。
庭中理所当然的杂草横生,漫过腰际的蒿草密密麻麻挤在一起,几近找不到能够落脚的空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