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姐是人,俺倒是鬼。”
“但那些个僧道常日养尊处优,不事财产,饱食整天,哪儿是念佛打坐能够耗尽精力的?钱唐满城皆是香客,女施主颇多,总有暗室相会、阴阳相济的时候。”
…………
“要我看,由头都在繁华坊那群穷胚身上,若非他们好事儿,这些个怯懦如鼠的商贾哪儿敢翻脸不认账?!我们潮义信偌大的名头,二爷这等坊间豪杰,何曾受过这等委曲?”
鬼声一滞,继而冷风停歇,那黑气摇摇摆晃落下来,汇成一个男人模样。
话虽如此,但幸苦攒钱投胎,谁乐意下辈子又是贱命一场。
“此乃上善之家。”
其他几个乡间男人要求也不高,托生个下善之家便可,最好是有技术的,只要有本事那里都能活。
“狗东西!莫非忘了我大哥的叮咛,眼下恰是鬼王立庙的紧急关头,统统谨慎行事,切莫坏了城中端方!你却撺掇着说些屁话,若惹出祸端,不需洞穴城的诸位大爷脱手,我先剜了你的狼心狗肺佐酒吃!”
她顿感不妙,扭头一瞧。
看得秀才们如痴如醉,蠢蠢欲动要留下几篇诗作。
为老货郎践行的动静不知怎的被静修听去了。
他放低声音,眉飞色舞。
正支吾不知如何解释。
她挪到大憨中间儿,一张俏脸薄汗下渗着红晕,香气袭人,叫大憨立马正襟端坐,吃吃唤了声:“师太。”
此中一人分到的馒头,面上有几个红点,觉得是朱砂没挑洁净,正不悦,可细心一看……
不久。
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
大伙晓得他在用心卖关子,但实在猎奇得紧,甚么“我说郎君高见”之类的马屁都拍上去,才叫黄尾慢悠悠开了口。
“二爷。”
他恨恨干休,重新落座。
神将笑而不答。
何家是大户人家,正堂本来高雅又气度,现在里头一片狼籍,堂中间不伦不类垒起火塘,架起一口大铁锅,咕噜熬煮着肉汤。
庵里的僧伎如有兴趣,大可来凑个热烈,不必盛饰艳抹,也不必穿上特制的轻浮僧衣,至于扫兴的歌舞之类,谁吃酒吃欢畅了,去庭中胡乱演出一段便是。
黄尾问:“若要投生这等人家,不知所需香火多少?”
解了围,她扫了一圈难堪的世人。
“老远听着你们说甚么投胎,要我说啊,做人有甚么好?生老病死哪一桩不是灾害?既有资财,不若好好作鬼。我看阿弟投缘,不若一起在庙门外盘下个酒食摊子,我在前头待客,阿弟在背面侍弄锅灶。我俩啊日日相伴,岂不欢愉?”
慧如却说得鼓起。
皆宜庵中的尼姑大多都有一样的故事。
白杨儿顿时一脸苦闷。
忽有冷风高山而起,吹诱人眼,卷起满地枯枝败叶“簌簌”鞭挞人脸,更有黑气横空,收回沙哑诘责:“斗怯懦贼,胆敢……”
她随兴而舞,僧袍衣袂飞扬,口中唱着听不懂的曲调,碧绿的眼眸醉意昏黄。
可经了这么一遭。
小楼有两层,一楼前面作商店,背面当堆栈,楼上则住着房东一家。
不费心将开口,黄尾先惊呼:“莫非是张相公府上?”
在西南繁华坊的方向。
黄尾急问:“善因多少?”
大伙儿脸上都暴露和黄尾一个模型的笑容来。
在钱唐,循环从地府到了人间,那么投胎这事儿就理所当然的多了情面味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