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娃娃憨声便答:“我们要攒钱给五……”
一不留意,连手上的饼渣都舔洁净了,另有些意犹未尽。
这方天下还没演变出月饼的风俗,但已有雏形。李长安买的饼子不及手掌大,做成了梅花状,每一片花瓣上都有喜庆的小字。
姹紫嫣红间杂珠光宝气。
三个秀才临河而立,虽布衣短褐,仍拦不住诗兴大发。
彻夜每艘画舫背面都缀着这么一条“尾巴”,撑船的或是唇红齿白的漂亮少年或是男装打扮的美丽少女。
总而言之,在钱唐人奇特的平静下,死人船虽带来些波澜,却未掀起多大的发急。
香饮的买卖借势得了个开门红,李长安本来挺欢畅,可瞧那一艘艘珠光宝气的画舫畴昔,再垫了掂手里的荷包……
她望着那舞姬,微微入迷。
又一艘画舫缓缓飘过。
老丈嗤笑一声,神情透着追思:“在老朽年青的时候,在春坊河边住着一名叫做曾玉怜的美人。她歌舞双绝,艳名传播海内,没有人见过她不为之神魂倒置的。那年中秋,她乘船踏歌作羽衣舞,舞姿蹁跹,好似云端的神女展露仙颜。满城男女争相跟随,甚么金银编织的芙蓉,血玉砥砺的牡丹,姹紫嫣红投赏不断。可谁曾想,花枝堆积竟压沉了画舫!”
传言逐步变味儿,竟从可骇中扭曲出些许桃色。
他揪着髯毛嗟叹。
但钱唐人高雅一些,以为用钱打赏太俗,他们用花。
小滑头又不晓得在打甚么鬼心眼?
“老朽几十年看下来,没有一个女子有曾玉怜当年风采,也就无尘大师出游时能媲美一二。至于本年的这些个……啧啧,莫说比玉怜,便是比往年也大大不如!”
但似我们这些虔信人家,为人诚恳,朝拜殷勤,自有神佛庇佑,不必担忧这飞来横祸。
她们都是钱唐乃至外埠赶来的名技,在船上各显绝艺,招惹来游人沿岸相随,喝彩喝采。
答曰:故事里的正主就在飞来山万年公的天井里猫着呢――被羽士救出来的鬼王姬妾惊骇被抓归去,一向躲在万年公的庇护下。
恰时,一艘画舫近岸。
白日观潮,夜晚弄月,良宵美景可贵,岂可因一点小小不愉,担搁了赏玩之兴?
打在皆宜庵里瞧见无尘,李长安就晓得他定不是甚么端庄和尚,但穿女装学技女争花魁?李长安不好评价,干脆掠过,抓住了老丈话中奥妙。
但人生活着,不免真香。
但细心揣摩诸多流言版本,也能听出钱唐人暗里共同的态度:
官方有钱的争占各家酒楼弄月,没钱的也不甘孤单,换上新衣,一家大小上街玩耍,嬉闹彻夜达旦。
“喏。”
这家人不修德行,超越了为人的端方,损了阴德,以是遭了这桩灭门的邪事。
“不幸一代才子,竟随船葬于一河花流中。”
休咎无门,唯人自招。
…………
城内到处张灯结彩,十里长街,有十里华灯是十里画廊,一万二千座青石桥下映着一万两千轮玉轮。
每一枚饼子都被细心掰成五份,李长安拿到的一瓣,上面是个“财”字。
把“财”字嚼进了嘴里。
既是祭潮日,也是中秋节。
他清算好东西,费钱在夜市上买了一些饼子。
李长安低头数起了自个儿荷包里的铜子儿。
有的说,那家人姓祁,以招工为名做的海上贩奴的买卖。向来运猪仔,十死3、四,最丧天良。那大福船恰是出事的鬼船,船上死人也尽是返来报仇索命的奴工冤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