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下便懒得与其多说,回身便走,所去方向恰是山上会场。
杨之极涕泪横流。满腔的算计、野性在活尸的奸笑前,尽作了慌乱与胆怯。
龙图道人只得叹了口气,正待答话。忽的,身后响起一阵惊呼。
冷雨簌簌。
“愧对祖师。”
这一起来撞见的各种活尸,哪怕是身材有变异的,多数是些贪求血肉毫无明智的怪物。可面前这些官军所化的活尸,不但能结成战阵,还能压住嗜血赋性,步步为营。
向计升失手被杀,残存的白莲教徒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弥补战线空缺,而是簇拥而出,去抢回向计升的尸身。
眼瞧着几人便要命殒当场。
他抬眼了望,但见活尸构成的军阵前面,盘坐着一名军将打扮的活尸。这个怪物身形庞大,即便是盘坐在地,却也比站着的诸人高出一截。它身上的衣甲已被撑裂,冷雨鞭挞在裂缝下暴露的惨白皮肤上,闪现出一种岩石的质感。
概因,此人不是其他,恰是白莲教一方的领袖,白莲左使向计升。
但是。
只要那稀少的雨点裹下落叶萧萧而下。
杨之极斩钉截铁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至于那些个活尸?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龙图心头一惊,循声看去。
不过么,李长安决意上山也没筹算冒死,只是能杀的尽量杀,能救的尽量救,无外尽人事听天命罢了,杨之极这一番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。
二者在空中甫一汇合。
“得活了?”
羽士不咸不淡应了一声,静看对方作何说辞。
俄然间,周遭的活尸们脚步一顿,随后竟是四散开来,舍弃了两人。
可没走两步,一人便仓猝拦截在前,拱手做礼。
七八个活尸围上来,挥动着刀斧,便要将他乱刃剁成肉泥。
龙图道人愣了几秒,脱口而出。
“道长仁义,实在让杨某爱护。”
此情此景,可谓才出狼窝,又入虎口。
顷刻间。
那是个鹅蛋大小的圆球,铁皮外壳上用黄铜雕刻云纹,这东西在镇抚司中有一个清脆的名号——雷震子。
竟是一只苍赤手臂探出浓烟,拽住他的发髻,硬生生将他给提了起来。
修道三十余载,除不了妖魔,救不得无辜,为了轻易偷生违背情意,到头来连仍旧保不住身家性命。
李长安也本只是随口一问,并无诘问之意,但看得对方的反应,也大略猜想到了局势生长。
冷雨浇灭浓烟,暴露活尸将军狰狞的面孔,以及另一只齐肘而断,血肉恍惚中暴露白骨的断臂。
龙图喘着粗气,手中的刀尖挑入面前敌“人”的胸膛,黏稠的血浆便从刀口里慢吞吞往外挤。他又把身躯抵上去,用肩膀顶着,硬生生往外推了两三步。
但见竹林中一块山岩上,跃出一名羽士。道袍吃足了风力,鼓荡飘飞,其人便好似乘风而来。而飞剑也如乳燕归巢,回声投射而去。
六合仿佛俄然停顿,山林噤声,万竹敛枝。
小小的竹林中,已被鲜血和惨叫塞满。本就精疲力尽的活人们,被冲散以后,更加不是活尸的敌手。
但面前的死局反倒激起了这老水匪骨子里的凶顽。
当即,一个龙虎山羽士便要愤然开口,可没开腔,一张折子轻飘飘落进了怀里。他才手忙脚乱地接过,李长安不咸不淡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