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河横亘,宽广的荒草田野上略有起伏,偶尔有几棵玄色的树影,像守夜的尖兵孤零零的站立着。玉轮暗淡,灰蓝色的微光照亮了面朝星空的草叶,几只小虫绕着马灯打转,他们已经偏离了通衢,驶向一条凹凸不平的巷子。
他一身尽是血污的胡服短打,头发略有狼藉,脸上另有几道血痂,皮肤微黑,瘦脸星目,神情刚毅,仿佛有点面善。他看到将军和南河,赶紧站起家来:“将军。这位是……”
南河也不是没被人嘲笑过。
沿路的北风一吹,风车在隆起的土上吱溜溜打转。
岁绒也探头出去,面对如此美景,万千抱怨憋成了一句:“星星都雅。”
劈面的那些将士本对于如此阵仗来接一女子,有些牢骚,但当看到她本人,也忍不住屏息,只感觉后脑勺有些模糊发麻。
镜中的本身,与之前楚国荀君的身子,并不太类似。个子并不算娇小,五官是更年青更女性化一些。眼角微垂,眉毛浅淡,唇薄薄的抿着,显得有些过分当真与沉默,只是现在更是白净的如同放了些年份的白瓷,窄肩细颈,泛着微光,神采略和顺。
莫非此次是要嫁进宫里?
岁绒倔得很,道:“南公送您出来的时候,可说了香不能断, 您身子弱些,有这香也能祛风辟邪。”
岁绒只看到南河身子一歪,仿佛遭到了极大震惊,差点跌倒,她赶紧快步上前,一把扶住了南姬。
车马从缓坡下行,横渡浅河,车轮搅起一片水花,湿漉漉的车身登陆直奔虎帐。
荀囿来自于临淄大族荀氏姒姓。只是荀囿很有才情,在各国当中也是有些名誉,但与荀氏本家有些冲突,就带着女儿远走高唐隐居下来。
等她再度醒来时,天已经黑了。
她正如许想着,马车停了下来,有人仿佛在外头吃紧忙忙的喊叫:“人呢!南公人到了么!大君方才昏迷畴昔了!”
南公是谁?如何说不准在人前露面?
有几分童心童趣。
如果女子打扮,如何做王师?
或许是破感冒。
实际上青铜生锈后才发青,常日里的新青铜器都是金灿灿的色彩。
不过这个四周驰驱的卖药少年,在道上混着倒也有些本领。
前次做帝师顶多是被闹,莫非此次还会被……
她随身背负的药箱底部有十几小把木牍,记录的都是药方。
越到场面上越不能露怯,不到刀砍在脖子上,绝对不能松口透底。
车马颠簸的短长,南河想起岁绒一向称呼她为“先生”,便端着沉重的铜镜,考虑摸索道:“到了那边,你还叫我先生?”
看起来厚重,实际上却并不太沉,她对着镜子略微比了比,只暴露了半个白净的下巴,将这位少女和别扭真的气质给压住了很多。
与楚国截然相反的国风啊。
那将军肥壮粗暴,站在十几位胡服皮甲的甲士当中,望了南河一眼,对那面具寂然起敬,躬身作揖行了大礼,道:“南公不能亲身来了么?”
岁绒从车厢一角拿出一套红漆七子奁盒来,将此中圆盒里的铜镜捧出来。南河瞥见这七子奁盒,也微微一愣。
女子多夫氏、父氏在前,姓在后。她估计南是指她阿谁师父南公的氏,姬则该指周天子血脉的姬姓了。
岁绒挽起帐帘,她略一低头走入内帐。内帐里有一张矮床,罩着帏幔,床边有一人跪坐在脚踏上,他听到动静回过甚来,是个二十岁高低的青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