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边城墙也有很多箭垛，他坐在了两处箭垛之间凹下去的位置，将灯笼放在了身边，朝还在攻城苦战的方向看去。
看起来也更成熟，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半分少年模样了。
崔季明不晓得这是幻觉，还是她真的回到了宿世最后的时分。
崔季明看着来交常常的人，满头大汗，却没有放弃抗争，手臂划过她好似透明的身材，她忍不住往城墙中段走了几步。
崔季明忍不住伸脱手去，隔着好似触碰不到的虚空，将手覆在了他太阳穴，声音颤抖道：“你很难受么？”
他面上闪现出各种纤细密意，却好似有一股力道在与他作对似的。只见着一滴墨从笔尖凝集等候了好久，终究力竭的掉向纸面，殷胥才猛地回过神来。
不知飘了多久，当崔季明再度醒来之时，她已经面朝下趴在了不知哪处的泥滩上，仿佛有人正在朝她走来。
崔季明扫了一眼在他走后，偷偷揉了揉眼窝的阿谁她，看着她又拿起了长弓，喝令一声，重新搭弓向突厥人而去。
她茫然四顾，忍不住泣不成声喃喃道：“阿九，阿九……我该如何办？你如何向来都晓得该如何走呢，你如何就……另有勇气来与他们为敌呢！我不如你，我比不上你……”
崔季明只感受心头一阵绞痛。
崔季明也探头，她已经认出了这里。
这还临死前放个小电影？她宿世如何就没有这个报酬？
她这么想着，痛苦垂垂远去，俄然感受好似远处传来了箭矢、弩车与马蹄声……如何又是在兵戈？
她走着，一抬眼，便一眼看到了殷胥。
她因胎穿从小就开端记事，天然也是看着他一步步变老。
殷胥两手放在腿上，紧接着崔季明闻声了城门倾圮的巨响，晨光也就此微微亮起。殷胥仿佛腹中绞痛了起来，崔季明不晓得他能不能真的感遭到她，伸手拥住了他，朝远处望去。突厥人的战马正穿过了那破裂的城门――
就像是宿世的殷胥与她最后也没能拦住大邺的崩溃。
四周还在一片混乱喧闹，或许这是城之将倾，崔季明听着冲撞城门与投石的轰鸣在耳边想起，而面前阿谁二十六岁的她，一把拥住了殷胥。
一如现在，崔季明好似沉浸在一股无边的黑暗中，浑身无处不痛，脑内有一种堵塞的痛苦。她忍不住想，阿公想要救她，但是终究也是她死了，这真的值得么？
如同贺拔公气她骂她小时候的不守端方，她腿上被抽肿了好几道，又哭又喊吱哇乱叫；而后他拿着镇内买的糖葫芦，站在营帐外头，翻开一道缝暴露半张脸偷偷瞧她，却不肯嘴硬。
殷胥：“如果……我也能弯弓射箭，跟你站在一处该多好。”
但是俄然有个穿戴红衣银甲的身影仿佛射箭后回身找箭囊，站在了他与她之间。
他滑下城墙的速率很慢，慢到衣料摩擦的声音都被拉长。
她已经没法昂首去看四周，水势陡峭的推着她往前飘，她另有一只脚穿戴靴子没法泅水，但是此时她落空了浑身的力量，认识已经在流逝的边沿，她除了任凭本身在水面上漂泊，甚么也做不了。
崔季明两三岁时头一次见到贺拔公，他还很年青，脾气又臭又傲。四十多岁，没有甚么白发，身上有泥与马汗的味道，将崔季明捞起来放在他胳膊上坐，伸脱手一捏，她脸颊上就是一块红十足的指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