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而,当微浓呈现在含元殿之时,聂星逸实在松了一口气。
听闻此言,聂星逸第一反应便是去看聂星痕,见他正与宁国使臣热络地对饮,没有涓滴起家离席的意义,这才对微浓回道:“你去吧,不要担搁太久。”
可巧,聂星痕也在看着她,目无波澜,却似深藏了某种感情。并且这类感情毫无顾忌,也毫不讳饰。
微浓终究转头看他一眼,旋即望向殿上歌舞,没再说话。
他正思考着,耳畔再次想起微浓的声音:“请容臣妾去殿外透透气。”
“沈觉见过王上,见过王后娘娘。”使臣当中,一个不惑之年的男人青衫长立,不卑不亢地开口拜见。
微浓笑了笑,仿佛浑不在乎。
常常想起楚璃,便不得不想起聂星痕。微浓叹了口气,扣问:“聂星痕认出您来了吗?”
“认出了。”沈觉非常直白地回道:“但也仅是认出来罢了,敬侯没多提过一句。”
单是微浓这一句一个“臣妾”,便令聂星逸感觉刺耳,他不由蹙眉:“不管你信不信,这药不是我的意义。”顿了顿,又道:“能让你消停几天也好。”
想到此处,聂星逸忍不住看向右边的微浓,却发明她正盯着席间某一人细看。那目光……写满了迷惑与感慨?
而宗亲座上,自是以长公主聂持盈、定义侯暮皓为首;金城公主聂星彩因有孕在身缺席,对外则谎称身子抱恙;别的,只剩下敬侯兼天策大将聂星痕在坐。自从先王生前措置了几个手足兄弟以后,燕宗室便更加人丁稀落了。
“下药?”聂星逸惊奇地看向她:“甚么药?”
这一次燕国之行,宁国并未派出王室宗亲,究其启事,乃是宁国太子病重,朝浑家心惶惑,太子的两个兄弟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储君之位,谁也不肯在此节骨眼上分开。
微浓冷然地笑:“太后娘娘给臣妾下了药,臣妾不想来也不可了。”
两人的目光胶着在一起,天然落入了聂星逸眼中。他不由大为愤怒,又碍着寿宴的场面不好多言,只得低声警告微浓:“那你在看甚么?”
旬日前,聂星逸被微浓划伤左颊破了相,以是这些日子他一向没有暗里宣召朝臣,每日只在早朝时远远坐在丹墀之上,以讳饰脸上的伤痕。
聂星痕也伸手相请,使臣们便各自退席,顺次坐开。聂星逸说了几句祝酒辞,不过是与宁国修谊交好如此,又与沈觉相互客气了几句,世人便觑着机会举杯一饮而尽。
火线华服翟衣的女子背对他而立,像是决计在等着他,又像是在怀想旧事。沈觉在原地沉默半晌,才走上前去,向微浓礼道:“公主,好久不见了。”
沈觉眉峰一蹙,倒是坦诚道:“沈某现在是宁国使臣,天然以宁国的好处为重。在其位谋其政,食君之禄忠君之事,任何挑起宁燕纷争的事情,沈某都不会做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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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到此处,聂星逸忍不住暗笑起来。眼看宁国一行十数人进了含元殿,他下认识地抬手抚了抚左脸,再次确认伤痕已经落了痂,才摆出几分面子的笑意,望着渐行渐近的宁国使臣。
沈觉顺势回礼,手执一张烫金的大红礼单:“这是敝上一番小谨慎意,愿王上洪福齐天、万寿无疆。”
这一番隐晦的热诚,聂星痕不得不受下,令他感到非常痛快。
微浓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似的,略带讽刺:“臣妾不慎‘中蛊’,太后娘娘亲赐‘解蛊奇药’,臣妾能不吃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