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是怔立太久,惊扰到了他,他又转过眼来,仿佛迷梦未醒普通,目光里带上了一点淡淡的猜疑,这类似望而非望,底子没有当真把她的身影印入视线的神情,将桃宝内心最后一点幸运和勇气都击溃了,她恐怕再待一会她会失控做出甚么颜面尽失的事情来,赶紧回身拜别,先是悄悄悄悄,等走得远了,她就飞奔起来,像是要把统统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言语都远远的甩在身后一样,极力的飞奔起来。
轩辕夙当然没有重视到这一点,他正在前面双眼放光,与时桓一起冒死的挖着竹林里才冒出尖的春笋,云萝则跟在他们身后剥着笋衣,三人忙得努力,俄然闻声“卟嗵”一声,转头一看,楚玉书被石子绊了个狗吃屎,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,小脸儿也憋得通红,不晓得是用力过了头还是在酝酿一场嚎啕大哭。
他们早就搬离了落星湖,改居千湖林,因喜这处所幽僻秀美,洛云卿也跟着在此长住,他等闲不出门的,只埋头修炼,偶尔同楚夫子闲谈古事,或与慕十三手谈一局,日子过得非常安逸,唯有每年四月,他必定要出门一趟,这一去就是全部月都瞧不见他的人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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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错,小屁孩子真是太讨厌了!”
云萝也吓了一跳,后怕不已,幸运抢到香花的轩辕夙更是一身盗汗,但是楚玉书只晓得吃食被抢,那里管你有毒没毒,他哭得躺倒在那边,死命的蹬着腿,赖在地上不起来了。
那坟她也见过,仿佛六七年前就在的,当时她尚未及笄,她爹也尚未盘下这家酒坊,这么算来,她岂不是错过了他好些年?她又猎奇,那坟里葬的究竟是谁,为何无碑,又为何教他数年如一日的哀念如初,没法淡忘。
这话正揭中桃宝内心的暗伤,让她羞极恼极,待见桃掌柜气得狂咳,她又忧心之极,各种说不出的憋屈情感一股脑儿涌上心头,她再也站不住身,捂住脸就哭着奔出门去,一心想要跳井死了干脆。
道旁,有家酒坊,高挑的酒幌儿早失了昔日的素净色彩,飘在微寒的风里,灰扑扑的一如这古旧的小镇,独一亮眼的色采是柜台里的一抹蔷薇红,这是酒坊掌柜那已有双十芳华的闺女桃宝,明显出脱得明眸皓齿,是周遭百里驰名的美人儿,却不知为何蹉跎到了这般年纪尚未出嫁。
少年腰悬玉佩,身负长剑,眉眼漂亮但气质清贵寒冽,也不见他如何疾行,只缓缓如闲庭信步,倒是一晃眼就超出了道上行人,来到了酒坊之前。
缠绵的细雨飘了好些天,山间的泥土湿得油润,嫩叶草芽汲取着泥土里的甘露和营养,猖獗的发展,转眼大地就是一片富强浓烈的绿。
世人笑笑闹闹的繁忙了好半天,蒸出艾粿来,韩吟左望右望,没瞧见洛云卿,便让云萝先装一碟子艾粿趁热送去,不想却被慕十三拦了下来。
桃掌柜生了一场大病,再也有力看管买卖,便唤了桃宝两口儿去商讨,在替他养老送终的前提下,将酒坊的买卖领受了去。
往昔的光阴仿佛一下子就奔腾返来了,桃宝措手不及的堕入了那纷至沓来的庞大情感里,直到他已接了酒坛拜别,她还怔在那边回不过神来。
“腐败快到了,不消送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