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句话随风幽幽送到,“本日早朝,龙渊阁大学士并中书门下十余人恳请皇上废后。”
皇甫觉微浅笑着,眉眼出奇的温和,“你那一本纪行我看完了,让福全随你去换几本旁的吧。”
瞥见燕脂出去,他将书搁过一旁,四肢慵懒伸展,缓缓一笑,“今儿但是稀客!难不成朕的上苑太大,让皇后迷了路?”
千明子,党参,白芷,红芍......燕脂渐渐搅合着药碗,苦涩的药香冲的她认识混乱,只感觉内心又酸又涩,一时欢畅,一时怅惘。皇甫觉神采固然惨白却有莹润之态,太阳接受阻,寒气袭肺,确是雪域一脉周天诸法相所伤。师父......你终是为了燕脂脱手破了戒。
燕脂唇边的笑越来越淡,垂垂透明,直直对上燕止殇的眼睛,“哥哥,我甚么都没有做错。”
玉色的裙摆却被他压在身下,“皇上,”燕脂微怒。
淑妃的眼里已是深深的挖苦,“王嫣也是大师出身,自幼也是父兄庇护。王家虽不及燕府军功赫赫,在朝中也不是冷静无闻。可自进宫来,却无一日不如履薄冰,一日随性都未曾有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她过得很舒畅。皇甫觉遇刺的事被故意人压了下去,后宫很安静,未央宫又一次淡出了人们的视野。她每天就忙着看看花,逗逗狗,隔一天去给太后请一次安。
想起那双斜长的光芒流转的凤眸,心中一阵嘲笑。
燕脂气结,他前次顺走的那本书,是前朝孤本,可算是她的嫁奁里最得她心的一份儿。若不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,早就抢了归去。
他的语气固然轻缓,却有着砭骨的寒意。燕脂悄悄看着他,缓缓一笑,“哥哥,晚照再胡涂,也是你姐姐。”
四角的小凉亭,三面依山石而建,环空临水,底下便是挨挨挤挤的荷叶,间或有粉红的花苞。
火线,稳定的好处......这一张张活矫捷现的美人图,背后有血有肉的灵魂,能与冷冰冰的物质,肮脏的权力划等号吗?
至于燕晚洛,恨到顶点,反而淡了下去。一个落空了家属庇护的女子,把本身放到风口浪尖,只靠着男人的宠嬖,她的幸运只不过是夜昙朝露,顷刻芳华。
“定州最大的赌坊。”不必日夜兼程,到寿宴也能赶回盛京。
茶香含蓄,夏荷无语。
燕脂坐在花梨木玫瑰椅上,沉着一张脸,视野从这张扫到那张。
宫人如获大赦,施礼以后悄悄退下。
目送着燕止殇拜别,燕脂的心反而静了下来。她晓得两人之间已经多了一层隐形的隔阂,再不复昔日的言语无忌。不过,没有干系,他还在,就在她能够瞥见的处所。
懒懒的不想动,只要眸子巴巴的瞅着小巧。伸直的姿势找不出半点平时飘然出尘的感受,反而像只惨遭抛弃的小狗。
狻猊快意香炉里檀香袅袅,绘蕉叶梅瓶里插着含苞欲放的鸢尾兰。书桌上、茶几上、相思纹方木地板上到处是美人的画像,或翘首凝睇,或巧笑嫣然。
等她恍恍忽惚崴了一勺药送至皇甫觉嘴里,银勺却被他咬在嘴里,舌尖渐渐的扫过残存的药汁,媚眼如丝。她才认识到两人的姿式过分密切。当下神采便一沉,看着含情脉脉的皇甫觉,一脸嫌弃,“放开。”
浓浓的睫毛垂下,遮住凛冽的眸光。燕止殇沉默不语,一口一口轻啜动手中的茶。他承认的姐妹,始终只要一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