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玉谨慎翼翼地搬着装满热水的木盆,渐渐走到床跟前,一脚踢开她床边的鞋袜,把木盆搁在床踏板上,才舒了口气,抹抹头上的汗,“你脚不是拐了?那陶老头说得看脚的体例也不知灵不灵,归正明儿也不开铺子,我给你看看,有甚么要紧。”

依这老头儿所说,如果那姓石的一家真的被朝廷通缉好久,那朝廷的人岂不是都是傻瓜么,全齐国就那么几块城池可藏人,一块一块排查不就好了,这么久还没找着人,还让他的家眷躲在这里替他暗中募集军粮,较着是朝廷不想找,亦或是说,这石遽在朝廷里安排得有人,躲过了查找。

老大夫气得浑身颤栗,钱玉却只悄悄皱了皱眉,青阳县城北邻柔然,又是齐国北界最繁华的一个县城,五胡与汉人稠浊而居,商店四立,人丁繁多,就是如许的城池才好藏人,她当初过来这里,除了看中这城池繁华,不拘商贾,也是为了以防万一,好藏身的。

她一惊,忙拿被子遮住身子,昂首看时,倒是钱玉端着个木盆从外头挤了出去。

***

“哎,就是它!您老如何把它坐到底下去了!”钱多抱怨一句,就要把它拿过来,“我看看,别坐烂了。”

他追着那账薄急追,眼睛立直了只顾着看前头,没防备就一下子撞到了陶大夫,把个斑白胡子的老翁撞得一跤跌到了地上,“哎呦喂,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要被你这小子折腾散。”

钱玉不明以是,也不想理他,只不耐烦对付他说,“你这老榔头,胡说些甚么,快些拿着诊金归去吧,时候不早了,本少爷要关铺子了。”

她只穿了件葱白内衫,没束玉冠,青丝天然地垂散在两肩及背后,待她走近时,还能瞥见发丝上凝着的水珠一滴一滴地往下落,无疑是方沐浴过便过来了的。

“闻声了!”下人们齐声喊着,那请陶大夫过来的小丫头已经被吓得哭了出来,“少爷,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
“晓得了。”钱多鳖着嘴怏怏道。

“老朽如何会骗公子呢!”陶大夫急了,忙甩开钱多,后者已经被吓得有些懵了,手上失了力量,他只悄悄一挣,就甩开了他的钳制,走到钱玉跟前,严厉说道,“公子,老朽所说句句失实,老朽看您账薄上,赊了这姓石的一家很多粮食,公子您想想,浅显人家如何能够会要这么多粮食,如果老朽猜的没错,这姓石的一家定就是凉州牧石遽的家人,躲在此处,集得军粮送与石遽那反贼的了,那石遽叛敌通国,半年前背齐投往敌国后梁去了,不想朝廷通缉那石遽妻属这般时候,她们竟然躲到这青阳县城来了,不但躲开了官军的排查,竟然还敢在我主眼皮子底下四周购粮,可真是没法无天!”

嘿,这老头儿,看不出来手劲儿倒挺大的么!被推得后退好些步的钱多骇怪不已,却见那老大夫已经拿着账薄站了起来,走到钱玉身边,沉声道,“公子啊,您是如何和石遽那一家子有牵涉的?”

“咳……你只穿了这么些,夜里冻风寒了如何办,夜也深了,不然,不然,你先归去睡下,有甚么事,明儿做也是不急的。”绞尽脑汁,木雪才想出了个来由,“也许,也许我这脚,明儿就不疼了,就好了呢?”

“你这小子,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!”陶大夫斑白胡子翘起来,瞪着眼,正要骂他,部下却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,奇特时,拿将起来,倒是记了账目标书薄。随便翻了几页,“这可就是你小子要找的账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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