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子想起传闻,也略有沉吟,“传闻这旬白天,是她亲身批示守城,倒是比普通女人多了些胆色。”
薛汶掩了殿门,站到了廊柱边。他一贯假装杰出的贵公子气度,在现在也破了功,他俯下身,笑得的确喘不过气来。
他入内觐见,好不轻易见着了昭元帝的亲信,“皇上在吗。”
昭元帝扫了他一眼,“有事?”
他艰巨的吐出一个“忙”字,回身就告别了,身后还是一片混乱,映着窗纸边射入的日光,倒是显得热烈明丽。
薛汶落眼于他了望的方向,那是秦淮河一带,即便是兵荒马乱的本日,仍可见模糊的人影呈现。
这一日恰是日光亮灿,北风却残虐吼怒着,飞檐上的残雪碎冰被卷得乱飞落下,淡淡的雪片滴落在昭元帝身上,却似被他周身的冷凝幽沉所摄,竟未曾落下。
风声吼怒中,他的声音有些苍茫寥远了,面前呈现的是昔日场景,却新鲜一如昨日――
昭元帝还是悄悄站着,未曾转头,未曾言语,他玄黑的衣袍在风中飘飞肆动,帝王气度以外,更添一层孤寂。
风声吹得他声音断断续续,显出担忧与隐含的怠倦来,“我军士气如云,皇上技艺强不成挡,难以撼动,因而有人便别的动起了脑筋――他们请动了‘术者’。”
他打量着面前矗立巍然的帝者,只见他眉宇间还是淡淡,倒是抿紧了唇,略带倦意的闭上了眼。
薛汶的声音固然恭谨,却带着模糊的调笑。
他蓦地想起一事,顿时心中一跳,面色也是一变。
侍从面有难色,眸子朝着最高的正和殿屋脊上一瞄,薛汶顺着他的视野,一眼便瞥见,在那矗立巍峨的飞脊之上,有一道矗立的玄色身影。
河边那浸润光阴的青石条板,酒坊茶社中漂渺动听的乐声与故事,两岸垂柳如烟,雨幕中卖玉兰花的小女人……
笑了一阵,他终究收敛了抽搐的神采,看着天井中已经有人络绎送来一个个食盘银匣,便知这位公首要的珍羞好菜终究送来了。
薛汶干脆拿了个梯子,一步步往上,爬到那人身边,已是气喘吁吁。
“阿谁女人……性子倒是很特别。”
天子的声音恢还是冷凝沉然,仿佛甚么也没法撼动他那颗铁石般的心――“此事不急,本日早晨,西线的动静便会传来,我自会亲见这些唐国皇嗣。”
他眯起眼,想起昨晚那充满着混乱、怪诞,迷离与旖旎的一夜――只是一夜罢了,他却感觉那是在梦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