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这般相扶着,尚在半山腰时,守在马车旁的侍婢车夫已经瞠目结舌。
侍立在侧的黄衫小婢微微一笑,朝车中喊道:“蜜斯,到了!”说着上前掀起帷帐,一个一袭绛纱烟罗裙,系着素锦披风的妙龄女郎探出身来,款款下了马车,微一抬眸,春泉似的眼波向山间幽幽一扫,转头笑道:“明天是来还愿的,要三叩九拜上山去,玉瑶,你也在这里等着吧!”语毕衣袂轻飘,已款步而去。
“嗯,四周的海棠花都已开了一半!”青衣少年将桌上的花瓣拂去,又道:“公子,你喜好听风,且在这里坐一坐,我去给你泡壶茶来!”
绛衣女郎不想他言语如此风趣,禁不住浅笑道:“老是我打搅到公子,公子不见怪便好!”抬眉又见日落东山,霞光漫天,心知不宜再多逗留,遂道:“天气已晚,我要下山去了……”本欲说句再见,一想本身深闺淑女,这两个字说出来似很有轻浮之意,是以硬生生收住,见那白衣公子朝她微点头,便自回身而去。
白衣公子俊眉微蹙,却不言语,心底吃了一惊,暗道:“好美的声音!又轻又柔,又这般清媚,的确教人如饮醇酒,只可惜,我瞧不见她的模样……”
那声音似有些娇怨,又懒洋洋的,既不黏人,也不讨厌,萧城璧不觉浅笑,“好熟谙的场景,我之前是否见过你?另有,这是甚么处所,为何会有种似曾了解的感受?”
自行追上去,不过半晌,白衣公子已停下脚步,怔了好久缓缓问道:“她……究竟有多美呢?”
此时,阔别大厅的角落里,一个面庞甚是机警姣美的青衣少年转过甚来,悄声道:“听他们说洛阳侯府的蜜斯如此仙颜,公子不想去瞧上一瞧么?”
那些开在云崖间的花树现在想必正自顶风摇摆,山下的春水也正迢迢东流――只可惜这统统他临时还瞧不见。
清风携着波浪的声音钻进耳朵里,头顶一片梧桐叶飘零,打在他的眉尖,恰好将他惊醒――本来本身正支着头,睡在一口古井旁。
绛衣女郎柔雅的黛眉轻蹙了蹙,举步朝听风长廊走去,走的越近,心下越是赞叹,悄悄思道:“这琴声如此萧洒旷达,初时情致缠绵,厥后却霸气凛然,似与山川共舞,日月同眠,再厥后又垂垂舒缓下去,只余一丝浩大清风缠绕指尖!这操琴者究竟是何人,竟然有这等庞大心境?也幸得他技艺高超,每至攸悬之处总能化险为夷,若换了旁人,只怕七根琴弦已断其五……”
绛衣女郎蹙眉道:“天顿时就要黑了,再等下去怕是不便。”顿了顿道:“或者我能够送公子一程,你在山劣等也是一样!”
她抬眉,凝着他一字一句道:“固然你并非颛顼大帝转世,可带着这颗帝心的人,这一世必定会君临天下……”
抬眸却见一个一袭碧衫,容色淡雅,浑身兰气的娟秀少女正一手抚着井沿,澄净的眼波凝着他,淡淡道:“帝君,你醒了!”
白衣公子微点头,青衣少年便起家扶着他拜别。
她只是低眉深思,待琴音落,禁不住赞道:“好一曲《流觞曲水》!”说罢不觉一怔,那操琴之人已转过身来,以一种独特的体例“核阅”着她。
闹市中的酒楼里,一个一身素锦白袍的少年公子俄然惊醒,思起方才那缥缈似幻的梦境,兀自心神不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