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回她按例把不安和惊骇强压了下去,但却不由自主地放慢速率, 和前面的公子子柔保持了一点间隔。
内里是个不起眼的农家小院,只要半间屋子大小,四周围着歪倾斜斜的木篱笆,粗陋的茅舍门口放着几个藤簸箩,摊晒着谷物。
不过她本来就是人家晋国大夫雇来当保镳的,没甚么来由推委,二话不说接过绳索往上攀爬。
折返回屋里,子柔也撂下了碗筷,起家道:“事不宜迟,我们走吧。”
她怕暴露马脚,只得装出不觉得意的模样:“公子既然想取她性命,又为甚么送她黄金?”这不是多此一举么。
“没忘便好,”子柔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,重新坐直身材,一夹马腹,“走吧。”
子柔靠在马身上,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忙活,悠悠道:“倒是第一回见到如此宅心仁厚的刺客。”
又过了二十来分钟,子柔停了下来:“到了。”
子柔见她不动箸,悄悄搁下碗催促道:“娘子快些用膳罢,我们尽快出发。”
她不知如何想起那变装大佬的话,心盲眼瞎,笨伯,换张脸就认不出……
董晓悦看了眼正襟端坐,端着粗陶碗小口啜饮鸡汤的子柔,有些迷惑,这是有多饿,急着逃命还要留下吃这顿饭。
“看来陈家门客不杀妇孺的端方确是真的,”子柔自顾自地说道,“也罢,待他们顺着隧道找到那儿,我们也已经入山了。”
“许是我弄错了,”公子仿佛拉家常似的,温声软语道, “娘子可知,人惊骇的时候身上有种特别的气味?”
等眼睛适应了光芒,董晓悦往上一望,发明他们在一口旱井底下,头顶是井口切割出的八角形蓝天。
子柔指了指沿井壁垂下的粗麻绳:“陈娘子先请。”
“提及来, ”子柔又道, “陈娘子身为......侠客,应是杀过很多人吧?”
“备好了!备好了!都在屋后呐!”农妇连连点头,用手背抹抹额头,怯生生隧道,“恩公不消了午膳再走么?”
董晓悦身材一僵, 干笑两声粉饰:“如何会,公子为甚么这么说?”
子柔也顺着绳索爬了出来。
他们筹算一起往东,绕过陈蔡,自徐国,经宋国,过卫国,进入晋地。经过陈蔡固然路程最短,可自陈蔡败北,楚国人在两国横行无忌,走那条路更轻易遭受盘问。
两人便一同去了屋后。
光芒一刹时灌了出去,董晓悦不由觑起了眼睛。
这户人家能够说是家徒四壁,连张床都没有,更别说食案了,饭菜都摆在屋子中心一块树墩子上。
这时,茅舍中有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。
董晓悦走到屋后,一眼便看到拴在槐树上的两匹马,一匹棕色,一匹枣红,膘肥体壮,外相锃亮,非常神情。
子柔用指节悄悄敲击四周的夯土墙壁,只要一处收回浮泛的声响:“就是这里了。”说着把堵住通道的石板用力推开。
两人沉默地爬了一段, 子柔俄然开口:“陈娘子怕我么?”
魂飞魄散就会脾气大变吗?董晓悦对这类玄学范畴的题目毫无经历。
不出几步路,子柔俄然勒住缰绳,董晓悦不明就里跟着停了下来:“如何了,公子?”
董晓悦甩了甩生硬酸胀的腿脚,翻开水囊喝了一口,又往磨破红肿的手心浇了点凉水,火辣辣的感受略有减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