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君子有权变，有正奇，但如果不循正路而行，奇只为辅，而是只知出奇，这奇不就成了正？以奇为正，以伪为真，诚何故立？诚之不立，又怎能护得住善？心性又怎能得正？”
王冲忍气吞声地跪下了，就听王彦中道：“你不是说之前看过的书都还记得吗？背一遍《黄历》。”
赵宣之伪，王冲记得，是《后汉书·陈王传记》所载，说有叫赵宣的民人葬亲不闭墓道，穿带孝服住在内里，一住就是二十来年，孝名远扬。村夫将他保举给郡守，郡守一查，赵宣的五个儿子都是居丧期间所生，郡守大怒，将其定罪。
细品王彦中这一问，上一世的人生在心中片片掠过，王冲俄然涌起激烈的感慨，是啊，正道……这何尝不是上一世他最想要的活法？为了保存，他不得不随波逐流，泯然世人，为了好处他不得不曲意巴结，为了款项他不得不昧知己，上一世他活得很累。
想想这些天来，他为护住这个家绞尽脑汁，最后还为逼王相公家救出王彦中而冒了绝大风险。到头来统统的收益却被这个君子爹砸得一干二净，即便已是两世为人的心性，委曲的酸水也止不住地一股股冒着。
“你固然幼年，却也算是驰名之士。受人勒迫，就不能循正路化解？知县找得，传授找得，乃至知府都找得！便是直接找上王相公家，也是能递门状而入的！”
王何氏那点嫁奁田此时也没需求计算了，听到王彦中说要设法为王麻子减罪，连于保正都忍不住泼他冷水，那是极刑，减不得的。人既没了，王麻子那点宅地房屋也就成了无主之地，要被当作绝户之财没官。
王冲一楞，这话意义是……
听到这里，王冲总算明白了王彦中对他的指责，就是说他行事只知玩弄民气，搞小手腕，而这一点正为这个理学冬烘，君子君子所悔恨。
王彦中摇着头，感慨着本身这个儿子的非人之智：“二哥，你没了过目不忘的神通，却又有了筹划民气的神通！为父真是思疑，你是天上哪位星宿下凡！？“
此时王彦中才品出了王冲那话的味道，楞楞看住王冲，像是第一次见到本身这儿子。
王冲后颈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，心说这个爹的智力也真是不容小觑，从于保正和邓五那晓得了一些片段，竟然就将整件事情的本相拼了出来。
接着语气转为恨铁不成钢的训戒：“勿论朝堂州县，衙门以内都是士人同类，正路就在这里！你为何都不踏上一步，连试都不试，却学寒藐小人，只知用诈出奇！？”
《黄历》……还真记得，王冲翻出了相干的影象，有气没力地背了起来：“诚者，贤人之本。大哉乾元，万物之始，诚之源也……”
看这德行就晓得他想把虎儿过继到王麻子名下，王冲终究忍不住道：“爹还春秋鼎盛，不如等再有了小弟，让他继二叔那一支？”
这就是大宋的味道么？
罢了，跪的是这个王冲，又不是我……
而后的责问让王冲非常茫然，昂首看向王彦中，与这儒雅中年四目相对，王冲自目光中读到的不但是严责，另有一丝体贴。
王冲这正理听在王彦中耳里，倒是正理，不由愣住，听王冲又道：“不过叩拜祖宗倒是儿子应当的，再世为人，天然要重新见过祖宗。”
王彦中却点头道：“我不是责你伪诈，而是责你纯以伪诈，这之间的别离，你真是不懂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