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哩,我们辛辛苦苦栽树,总得品品树荫的凉意!”
“能够到秋时才入府学,公试过后也不忙散去,我会带着大师持续学东西!”
【1:本案原型是邢州一桩盗杀案,一家三口遭贼盗劫杀,伉俪先亡,儿子第二天亡。本地官府按户绝法规定将产业判给了已出嫁的女儿,却被刑部采纳。刑部的来由是父母先亡,儿子还活着,产业当日就转到了儿子身上。儿子身后,作为户主的出室姐姐,无权分得兄弟产业。】
行到县学新舍那片偏僻草场时,范小石俄然停了下来,对王冲道:“守正,我太自大了,觉得已经看破了人间,没想到,无知之处真是太多啊。就说此事,我原秘闻信新政无益于天下,无益于百姓,就算有些错处,都是治政之人的错。可现在……我不那么肯定了。”
老头反复道,瞅瞅这帮读书人脸上的不忍,再道:“前些年倒不至于死这么多人,当时官老爷都要满城巡查。”
宇文柏也叹道:“我也看不太懂,为何善政反而会得了恶果?”
穿透薄雾,车队景象一览无遗,见着大板车上层层堆叠的人体,方才散去的寒意又在世民气底聚起,怯懦的已是头皮发麻,四肢有力。
沉吟半晌,范小石俄然道:“我想再看得细心些,守正,我们把这县学办得更好!让大师眼睛更亮,气度更广吧。”
顿了一顿,赵梓再道:“实在刑部这般措置,也是在帮州县处所。”
范小石冷冷一笑,笑声非常凄厉:“怎的不巡查?之前我们不就见着了!?”
范小石和唐玮的感受不止惊骇,更像是心中有甚么东西被突破了,已堕入惶然惊惧中。特别是范小石,仿佛已喘不过气来的晦涩神采,还真难在这个向来都沉凝如山的少年脸上看到。
“没看这是漏泽园么?运死人还要大惊小怪?”
唐玮恍然大悟:“有了居养院嘛……”
宇文柏毕竟气度开阔,面对范小石的“不作无错,作多错多,那是不是甚么也别作就是大德之政”的论调,也不得不表示“作总比不作好”。
他指了指居养院:“办居养院、安济坊的钱从那里来?户绝产占的分量可不小,乃至府县学都要靠户绝产支撑。”
王冲调侃道:“只要后代比父母晚咽气,哪怕只是一眨眼的工夫,也能用上这番事理?”
唐玮、何广治等人脸上也出现红晕:“小石说得好!我们能一向这么学下去,作下去,便比别人更知世事冷暖,更明白日下之疾!”
“确是有人是以得救,即便只是一个,也是得仁,更何况是一百个。佛陀有言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,朝廷此举总不能说是恶政。我只是感觉,能不像这般虚意矫饰,那就更好了。”
“如何会这么多?”
“学谕学正们还在,我们也毫不散学!”
何广治满腔气愤:“官府巡居养院就充足了,何必再四周驰驱?”
“如果这些钱都用来施仁兴学多好,可惜,却用在了奢糜和开边事上……”
赵梓歪着嘴角笑笑:“朝廷拨钱!?朝廷一个劲地把州县的钱往都城运,还会给州县拨钱?”
就是在这般背景下,户绝产成了建居养院、安济坊乃至大兴黉舍的首要财路之一。天子乃至几度下诏,夸大户绝产公用于这几项新政。
王冲委宛隧道出此意,赵梓点头:“并非那个一力主之,大观年后,朝廷便对户产案上了心。凡是事涉户产案,刑部都会多留个心眼,能作成绝户案的,自不会等闲放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