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说奇谋喜欲狂,幽魂先已赴咸阳。荆卿若遂屠龙计,不枉将军剑下亡。
罗穀单衣兮可裂而绝,八尺屏风兮可超而越,
话说荆轲常日,常与人论剑术,少所答应,惟心折榆次人盖聂,自发得不及,与之深结为友。至是,轲受燕太子丹厚恩,欲西入秦劫秦王,令人访求盖聂,欲聘请至燕,与之商讨。因盖聂游踪不决,一时不能够来到。太子丹知荆轲是个豪杰,旦暮敬事,不敢催促。忽边人报导:“秦王遣大将王翦,北略地至燕南界。代王嘉遣使相约,一同出兵,共守上谷以拒秦。”太子丹大惧,言于荆轲曰:“秦兵旦暮渡易水,足下虽欲为燕计,岂有及哉?”荆轲曰:“臣思之熟矣!此行倘无以取信于秦王,未可得近也。夫樊将军获咎于秦,秦王购其首,黄金千斤,封邑万家。而督亢膏腴之地,秦人所欲。诚得樊将军之首,与督亢之舆图,奉献秦王,彼必喜而见臣,臣乃得有以报世子。”丹曰:“樊将军贫困来归,何忍杀之?若督亢舆图,所不敢惜!”荆轲知太子丹不忍,乃偏见樊於期曰:“将军得祸于秦,可谓深矣。父母宗族,皆为戮殁,今闻购将军之首,金千斤,邑万家,将军将何故雪其恨乎?”樊於期仰天慨气,流涕而言曰:“某每一念及秦政,痛彻心髓!愿与之俱死,恨未有其地耳。”荆轲曰:“今有一言,能够解燕国之患,报将军之仇者,将军肯听之乎?”於期亟问曰:“计将安出?”荆轲迟疑不语。於期曰:“荆卿何故不言?”轲曰:“计诚有之,但难于出口。”於期曰:“苟报秦仇,虽粉骨碎身,某所不恤,又何出口之难乎?”荆轲曰:“某之愚计,欲前刺秦王,而恐其不得近也。诚得将军之首,以献于秦,秦王必喜而见臣,臣左手把其袖,右手斫其胸,则将军之仇报,而燕亦得免于灭亡之患矣。将军觉得何如?”樊於期卸衣偏袒,奋臂顿足,大喊曰:“此臣之日夜切齿腐心而恨其无策者也,今乃得闻明教。”即拔佩剑刎其喉,喉绝而颈未断,荆轲复以剑断之。有诗为证:
秦王心战目炫,呆坐半日,神采方才稍定。往视荆轲,轲双目圆睁,好像生人,肝火勃勃。秦王惧,命取荆轲、秦舞阳之尸,及樊於期之首,同焚于市中,燕国从者皆枭首,分悬国门。遂起驾还内宫。宫中后妃闻变,俱前来问安,因置酒压惊称贺。有一胡姬,乃赵王宫人,秦王破赵,选入宫,善琴有宠,列在妃位。秦王使鼓琴解闷。胡姬援琴而奏之,其声曰:
风萧萧兮易水寒,懦夫一去兮不复还!
时秦王政二十二年龄也。是年,秦王用尉缭之策,复谋伐楚,问于李信曰:“将军度伐楚之役,用多少人而足?”李信对曰:“不过用二十万人。”复召老将王翦问之。翦对曰:“信以二十万人攻楚,必败。以臣鄙意,非六十万人不成。”秦王私念曰:“白叟固宜怯,不如李将军壮勇。”遂罢王翦不消。命李信为大将,蒙武副之,率兵二十万伐楚。李信攻平舆,蒙武攻寝丘。信幼年勇猛,一鼓攻陷平舆城,因而引兵而西,攻陷申城,遣人持书,约蒙武会于城父,欲合兵以捣邾城。
秦王大怒,尽削李信官邑,亲身命驾造频阳,来见王翦,问曰:“将军策李信以二十万人攻楚必败,今果辱秦军矣。将军虽病,能为寡人强起,将兵一行乎?”王翦再拜谢曰:“老臣罢病悖乱,心力俱衰,惟大王更择贤将而任之。”秦王曰:“此行非将军不成,将军幸勿却!”王翦对曰:“大王必不得已而用臣,非六十万人不成。”秦王曰:“寡人闻:‘古者大国全军,次国二军,小国一军,军不尽行,何尝贫乏。’五霸威加诸侯,其制国不过千乘,以一乘七十五人计之,从未及十万之额。今将军必用六十万,古所未有也。”王翦对曰:“古者约日而阵,皆阵而战,法度俱有常法,致武而不重伤,声罪而不兼地,虽兵戈当中,寓谦逊之意。故帝王用兵,从不消众。齐桓公作内政,胜兵不过三万人,犹且更番而用。今各国兵争,以强凌弱,以众暴寡,逢人则杀,遇地则攻,报级动曰数万,围城动经数年,是以农夫皆操戈刃,老练亦登册籍,势所必至,虽欲用少而不成得。况楚国地尽东南,号令一出,百万之众可具,臣谓六十万,尚恐不相称,岂复能减于此哉?”秦王叹曰:“非将军老于兵,不能透辟至此,寡人听将军矣!”遂今后车载王翦入朝,本日拜为大将,以六十万授之,仍用蒙武为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