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华与弟子臧,皆嫡夫人所出。夫人初有宠,故立华为世子。后复立两夫人,皆有子。嫡夫人宠渐衰,未几病死。又有南燕姞氏之女,为媵于郑宫,向未进御。一夕,梦一伟丈夫,手持兰草谓女曰:“余为伯儵,乃尔祖也。今以国香赠尔为子,以昌尔国。”遂以兰授之。及觉,满室皆香,且言其梦。火伴嘲之曰:“当生贵子。”是日,郑文公入宫,见此女而悦之。摆布皆相顾而笑。文公问其故,乃以梦对。文公曰:“此吉兆也,寡报酬汝成之。”遂命采兰蕊佩之,曰:“以此为符。”夜召幸之,有娠,生子名之曰兰。此女亦渐有宠,谓之燕姞。世子华见其父多宠,恐他日有废立之事。乃私谋之于叔詹。叔詹曰:“得失有命,子亦行孝罢了。”又谋之于孔叔,孔叔亦劝之以尽孝。子华不悦而去。子臧性猎奇诡,聚鹬羽觉得冠,师叔曰:“此非礼之服,愿公子勿服。”子臧恶其直言,诉于其兄。故子华与叔詹、孔叔、师叔三大夫,心中俱有芥蒂。
孔叔以书呈于郑文公。郑伯为前日不听孔叔之言,逃归不盟,乃至齐兵两次至郑,心胸愧悔,亦归咎于申侯。乃召申侯责之曰:“汝言惟楚能抗齐。今齐兵屡至,楚救安在?”申侯方欲措辩,郑伯喝教军人推出斩之。函其首,使孔叔献于齐军曰:“寡君昔者误听申侯之言,不终君好。今谨行诛,使下臣请罪于幕下,惟君侯赦免之!”齐侯素知孔叔之贤,乃许郑平。遂会诸侯于宁母。郑文公终以王命为疑,不敢公开赴会,使其世子华代行,至宁母服从。
盟事已毕,桓公忽谓宰孔曰:“寡人闻三代有封禅之事,其典何如?可得闻乎?”宰孔曰:“古者封泰山,禅梁父。封泰山者,筑土为坛,金泥玉简以祭天,报天之功。天处高,故崇其土以象高也。禅梁父者,扫地而祭,以象地之卑。以蒲为车,葅秸为藉,祭而掩之,以是报地。三代受命而兴,获祐于六合,故隆此美报也。”桓公曰:“夏都于安邑,商都于亳,周都于丰镐。泰山梁父,去都城甚远,犹且封之禅之。今二山在寡人之封内,寡人欲徼宠天王,举此旷典,诸君觉得何如?”宰孔视桓公足高气扬,似有矜高之色,乃应曰:“君觉得可,谁敢曰不成!”桓公曰:“俟明日更与诸君议之。”诸侯皆散。宰孔私诣管仲曰:“夫封禅之事,非诸侯所宜言也。季父不能发一言谏止乎?”管仲曰:“吾君好胜,能够隐夺,难以正格也。夷吾今旦言之矣。”乃夜造桓公之前,问曰:“君欲封禅,信乎?”桓公曰:“何为不信?”管仲曰:“古者封禅,自无怀氏至于周成王,可考者七十二家,皆以受命,然后得封。”桓公艴然曰:“寡人南伐楚,至于召陵;北伐山戎,刜令支,斩孤竹;西涉流沙,至于太行;诸侯莫余违也。寡人兵车之会三,衣裳之会六,九合诸侯,一匡天下,虽三代受命,何故过于此?封泰山,禅梁父,以示子孙,不亦可乎?”管仲曰:“古之受命者,先有祯祥示征,然后备物而封,其典甚隆备也。鄗上之嘉黍,北里之嘉禾,所觉得盛。江淮之间,一茅三脊,谓之‘灵茅’,王者受命则生焉,所觉得藉。东海致比目之鱼,西海致比翼之鸟,吉祥之物,有不召而致者,十有五焉。以书史册,为子孙荣。今凤凰麒麟不来,而鸱鸮数至;嘉禾不生,而蓬蒿繁植;如此而欲行封禅,恐各国有识者必归笑于君矣!”桓公嘿然。明日,遂不言封禅之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