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兵大获全胜,复渡泓水,奏凯而还。方出宋界,哨马报:“楚王亲率雄师策应,见屯柯泽。”得臣即于柯泽谒见楚王献捷。楚成王曰:“明日郑君将率其夫人,至此犒军,当大陈俘馘以夸示之。”本来郑文公的夫人芈氏,恰是楚成王之妹,是为文芈,以兄妹之亲,驾了辎玨,随郑文公至于柯泽,相会楚王。楚王示以俘获之盛。郑文公佳耦称贺,大出金帛,犒赏全军。郑文公敦请楚王来日赴宴。次早,郑文公亲身出郭,邀楚王进城,设享于太庙当中,行九献礼,比于天子。食品数百,外加笾豆六器,宴享之侈,各国所未有也。文芈所生二女,曰伯芈叔芈,未嫁在室。文芈又率之以甥礼见舅,楚王大喜。郑文公同妻女更番进寿,自午至戌,吃得楚王酩酊酣醉。楚王谓文芈曰:“寡人承情过厚,已逾量矣!妹与二甥,送我一程何如?”文芈曰:“如命。”郑文公送楚王出城,先别。文芈及二女,与楚王并驾而行,直至虎帐。本来楚王看上了二甥仙颜,是夜拉入眠房,遂成床笫之欢。文芈彷徨于帐中,一夜不寐,然畏楚王之威,不敢出声。以舅纳甥,真禽兽也!次日,楚王将军获之半,赠于文芈,载其二女以归,纳以后宫。郑大夫叔詹叹曰:“楚王其不得令终乎?享以成礼,礼而无别,是不终也。”
不恤滕鄫恤楚兵,宁甘伤股博浮名。宋襄若可称仁义,盗跖文王两不明。
赵衰等九位豪杰,打一圈儿席地而坐。赵衰曰:“子犯计将安出?”狐偃曰:“公子之行,在我罢了。我等商讨停妥,预备行装,一等公子出来,只说邀他郊野打猎,出了齐城,大师同心劫他上路便了。但不知此行,得力在于何国?”赵衰曰:“宋方图伯,且其君好名之人,盍往投之。如不得志,更适秦楚,必有遇焉。”狐偃曰:“吾与公孙司马有旧,且看如何?”世人商讨好久方散。只道幽僻之处,无人知觉,却不道“若要不闻,除非莫说,若要不知,除非莫作。”当时姜氏的婢妾十余人,正在树上采桑喂蚕,见世人环坐议事,停手而听之,尽得其语,回宫时,如此恁般,都述于姜氏晓得。姜氏喝道:“那有此话,不得乱道!”乃命蚕妾十余人,幽之一室,至半夜尽杀之,以灭其口。蹴公子重耳起,告之曰:“从者将以公子更适他国,有蚕妾闻其谋,吾恐泄漏其机,或有阻当,今已除却矣。公子宜早定行计。”重耳曰:“人生安乐,谁知其他。吾将老此,誓不他往。”姜氏曰:“自公子出亡以来,晋国未有宁岁。夷吾无道,兵败身辱,国人不悦,邻国不亲,此天以是待公子也。公子此行,必得晋国,万勿游移!”重耳沉沦姜氏,犹弗肯。
狐偃等催趱小车二乘,赶傍晚离了齐城,与赵衰等合做一处,连夜奔走。约行五六十里,但闻得鸡声四起,东方微白。重耳方才在车儿上翻身,唤宫人取水解渴。时狐偃执辔在傍,对曰:“要水须待天明。”重耳自发动摇不安,曰:“可扶我下床。”狐偃曰:“非床也,车也。”重耳张目曰:“汝为谁?”对曰:“狐偃。”重耳心下恍然,知为偃等所算。推衾而起,痛骂子犯:“汝等如何不告诉我,将我出城,意欲何为?”狐偃曰:“将以晋国营私子也。”重耳曰:“未得晋,先失齐,吾不肯行!”狐偃诳曰:“离齐已百里矣。齐侯知公子之逃,必出兵来追,不成复也。”重耳勃然发怒,见魏犨执戈侍卫,乃夺其戈以刺狐偃。不知存亡如何,且看下回分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