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那沈毅堂,火气冲天的出了书房,一起上皆是板着一张黑脸,满脸写着生人勿进,一个个丫环小厮见了,战战兢兢的唤了生“爷”,便立在原地不敢张扬了,恐怕将那位主子的肝火给引到了自个身上,平白无端的受了那无妄之灾。
他是华侈惯了的,他自幼便有这个本钱,他长得英朗贵气,他家室显赫,他财帛大把的用之不尽,哪个女人瞧见了不是巴巴的往上凑,使出了浑身解数不过是想要获得他的垂怜。但是阿谁小妮子倒是好,本来底子就不是甚么榆木疙瘩,她都是装的,不过是装聋作哑不想近身服侍罢了,她觉得他不晓得,贰内心清楚得很,越是如许他越是想瞧见她围着他团团打转,看着她围在自个四周繁忙便感觉内心头畅快。
杨二是那沈毅堂跟前得力的小厮,凡事自是知晓得深了些去,此番,见这主子火气都冲上了脑门了,却咬牙无计可施的模样,又俄然忆起那书房里的丫头,只感觉脑筋灵光一闪,心下一跳,顿时瞪大了双眼,一副不成置信的模样。
事光临头,走到了这绝境,她反倒是不慌了。
只是一低头,看到了地上断成了两截的玉簪子,春生心中一顿。
莞碧看了春生一眼,踌躇了下,方才开口道:“旁人或许不晓得,我倒是瞧得清楚,爷待你清楚要比旁人上心几分,每次一进书房,头一句话问的便是‘春生那小丫头哪去呢’,你莫非没发明么,爷有事无事总爱逗弄你几句。”
见春生听了只惨笑着点头,不发一语。
莞碧心知这丫头倔得很,怕她拧起来便甚么也不管不顾了,那可真不晓得会闹得甚么样的了局。此番她瞧着那位爷虽是大动肝火,到底没将那春生如何着,心道还是顾忌着几分情分在里头的。她便想细细安抚着春生,一方面安抚了主子爷那边,一方面春生这边,不管她心中有何感触,有何决计,凡事都得三思而后行,万不成逞一时不快,继而变成不成挽回的结果。
是以,莞碧此番看着春生道:“如果今后想在这府里待下去,必是一条艰苦之路,你须得自个揣摩清楚。”
见春生神采几变,莞碧叹了口气,拉着春生的手道:“我原觉得爷是瞧见你年纪小,又性子稳妥聪明,便待你如同待小香桃那般——”
莞碧深有感到,想当初她的父亲将她送入府里,心中打的甚么样的算盘她难道不知,便是最开端入府时,她见到这沈府如此华贵如此,丫环婆子个个光鲜面子,特别是那主子爷如此俊朗贵气,未曾就未曾心动过。只是入府这么多年,见惯了这宅门里的错综庞大,见惯了那存亡不过是瞬息万变的事情,最后的那份泛动便跟着渐渐的消磨殆尽了。
春生听到这里,终究昂首看着莞碧,哑着嗓子喃喃道:“如果让我一辈子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宅门里头,整日与人争宠夺爱,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