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哥。”赵贞语气淡然,“你本日逼死了这毒妇,将来晗哥儿醒了,怎会不恨你?晗哥儿虽是你的儿子,但身材里还流了这毒妇的血,他要为母报仇,赵家如何安宁?不过是一个儿子,容姨娘已生了一个,将来你再续娶,何愁没有嫡子?”
顾昭华此时腹痛欲死,可比之更痛的倒是她千疮百孔的心!她排泄血泪的双眼死死盯着赵贞,“我待你那么好!晗儿待你那么好!”
“侯爷……”婆子探了晗哥儿的鼻息,面色蓦地一变,“小公子断气了!”
一场春雨下了一天一夜。绵密的雨丝覆盖万物,六合间统统的声音都被细雨带来的“沙沙”声所代替。广平侯府的一处偏僻院落中,一个身着五彩霞披的女子在上了锁的偏房内凭窗了望,透过充满灰尘的破败窗棱,她的视野被班驳的粉墙所阻,只见到天井里到处散落着的桃花花瓣,点点片片地铺了满地,像是被绞碎的帛纸。
赵睿被晗哥儿一语道破苦衷,顿时恼羞成怒,一巴掌挥开顾昭华,回脚便踹到晗哥儿心窝上,“你这孝子!与这毒妇通同佯装病重……”
晗哥儿看着声泪俱下的母亲,抬眼望向已经数月没见过面、此时冰脸冷心决意逼死母亲的父亲,苍茫过后,神情中垂垂透了非常的了然。他强忍着胸口不适止下咳嗽,“娘舅找来的那支老参……父亲已送到宫里,给姨母压惊了吧?”
赵睿最后一点耐烦终究耗损殆尽,“都是因你娇惯,他才成了现在这副不争气的模样!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遇,那酒,你到底喝不喝!”
“我喝!我喝!”对着儿子更加青白的小脸,顾昭华痛哭哀嗷,“求你救他,快救他!”
顾昭华满耳都是儿子喘不过气的咳嗽声,她扑到桌前,便要拿那酒杯。
顾昭华凄厉尖叫,赵睿微现惊色,向带出去的婆子使个眼色,便有婆子上前检察。
顾昭华如疯了普通挣扎而起,“这就是你说的医治?晗哥儿被那贱妇推入冰窟里落了寒症,你从不探看也就罢了,现在竟眼睁睁的看他去死?他也是你的儿子,你如何忍心!”
说她是毒妇?跳动的心脏垂垂麻痹,顾昭华仰天大笑,笑到最后声气渐弱已近无声,可她一向笑着,笑到满面血泪,浑身抽搐不已!
顾昭华定定地看着来人,与她同床共枕了十二年的丈夫,她一心倾慕想与之白头偕老的夫君,此时俊挺的面庞上带着毫不粉饰的鄙夷与嫌弃,说出的话便如鬼域追命普通急不成捺。
无色的毒酒顺着顾昭华的嘴角淌出,无助而狼狈,她的眼睛却只盯着躺在地上的晗哥儿,她挣扎不休,双手伸向晗哥儿躺着的方向,“晗哥儿!你别吓娘,你快起来!”
顾昭华丰美的红唇紧紧抿着,充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仇恨,贱妇!贱妇!这么多年害了她还不敷,现在,又来害她的孩子!
看着赵睿都雅的薄唇高低开合,顾昭华面前一片昏黄。曾多少时,从这标致的唇瓣中吐出的是对她的夸奖与爱意,他说对她思慕很久,说他梦里常常见她,哄得她心花怒放情根深种。现在,倒是口口声声的毒妇蠢妇,恨不能顿时推她去死!
“你一日不自行了断,我便一日不请大夫,我倒要看看你的心能硬到甚么程度!”
那小小的身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,暴露的半边小脸上透着死寂的灰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