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然。”阮元清楚,这一次来漕帮是有求于人,只好先给漕帮些便宜,便道:“客岁运河不通数月,漕帮亦多受其累,是以我已经上疏圣上,暂缓贵帮客岁的扣项,以安贵帮帮众之心。”所谓扣项,是漕帮运送漕粮以后,官府尚需扣下的一笔用度,阮元为嘉白帮延缓扣项,当然也让嘉白帮的经济承担获得了改良。
“余帮主,您未免把今后之事想得太窄了。这海运一事,我想着一样需求数千人手,如果到时候,能让漕帮之人去海上运粮,这漕帮生存,一样能够获得处理啊?”阮元另有本身的预备体例。
“阮中丞还真是好学好问之人啊?”余得水笑道:“那被囚在内里的丁阿毛,小老儿也曾听闻,常日倒也无能,不过……就是身上有些处所本身节制不住。前些日子竟然和本身嫂子通奸,恰好被帮里其他弟兄捉奸在床。咱漕帮向来都是最重兄弟交谊的,您说他做了这般见不得人的事,咱弟兄还如何容他啊?以是小老儿也没有体例,只得遵循帮规,先将他罚于站笼站立三日,以后再行沉塘了。”
“中丞,老夫的日子没多少了。但老夫这辈子,八成的工夫都耗在了这条运河上,我舍不得这条运河,也舍不得这些弟兄啊。中丞是读书人家,或许也不清楚,这些弟兄如果有地可耕,有机可织,何必来干这一行呢?如果老夫再不能护得他们全面,那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,这嘉白帮,不,这沿河十万漕帮之人沦为流民,连活下去都成了题目啊。如许的景象,恕老夫不能认同了。”
“不过中丞俄然前来老夫庵堂,不会只是为了救那丁阿毛一命吧?”余得水仿佛也看出了阮元心中所想,笑道:“这丁阿毛常日也没干甚么大事,中丞来此之前,应当是不识的。也就是说,中丞本日另有一件要事,想要与老夫商讨,是不是?不如这丁阿毛之事,我们就先搁置下来,先谈闲事吧。”
阮元听到这里,心中也不由一阵黯然。他自清楚,明朝以来,官方村落法度素有“轻前朝所轻,重前朝所重”之事,所谓重者,指的是谋背叛逆之行,明清以来科罚日渐峻厉。所谓轻者,便是官方民风之事大多由村落聚族自决,反倒是不消官府用刑了。可官方自决,常常有严苛之弊,很多村落宗族见地未几,便在民风标准上一味求严,诸如通奸等违背民风之事,依刑律处断只是杖刑徒刑,依部分村规却要支出性命代价,漕帮出身底层,天然相沿了这类基层民风。本身固然也对这类苛刑不满,可一人之力,又如何与数百年根深蒂固的风俗相对抗?想着毕竟本身对漕帮另有所求,只怕丁阿毛的性命本身是保不住了。难过之余,上面的话竟也说不出口。
听到“沉塘”二字,阮元心中也不由一惊,忙道:“余帮主,沉塘乃事关存亡之事,帮主怎可随便行之?他固然有过,却也应先交由官府,经官府刑讯公断。更何况通奸固然令人不齿,若无他事,却也毫不致死啊?”
“那也谢过余帮主了。”阮元清楚他所言非虚,便也再次向余得水行过礼,拜别了漕帮。不过这一次回程,阮元心中却比前两次更加难过,看来在海运、民风这般底子之事面前,本身的一人之力,实在是过于微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