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元点头道:“母舅所言极是,本日呼什图之言固然忌讳,却也再清楚不过。甥儿晓得,和珅这般送礼表示,是为了交友母舅一家,也是甥儿应对无方,让母舅多受这些滋扰。如果因甥儿的事让母舅难堪了,甥儿今后便去外城扬州会馆,不再叨扰母舅了。”
那彦成道:“看明天这模样,这杯酒小弟是喝定了。实在小弟当时也是想着,在翰林里多交友些有才学的朋友,天然就是各位了。可我若早早奉告你们身份,只怕你们有了别的动机,竟不与我一道读书了,那岂不是得不偿失?”
钱沣问道:“楚珍,朝廷帑银,向来是五十两一铤,可官方市银,并无此等规制,大略一二十两便做一锭。当年我查国泰的时候,国泰借用贩子存银,想用市银充作帑银瞒天过海,当即被我查了出来。这事我和你讲过,你为何毫无发觉呢?”
所谓翰詹大考,是清朝专属翰林院和詹事府官员的测验,本无按期,乾隆朝共有十次,大抵是六年一次。擅文赋者常常是以得用,翰林詹事官员不似六部各有实权,自四品翰林学士至六品詹事府中允,皆是撰写朝廷文章的词臣,故而在翰林中,一次从七品编修升至五品侍读侍讲这类先例,却也很多见。少数大考成绩极其优良者,乃至能够一次升到四品,做到从四品的侍读学士或侍讲学士,故而阮元、卢荫溥等人听了,也都跃跃欲试。
胡长龄笑道:“那和珅还想着借四十大寿看看朝廷风向,哈哈,如果此番真查出些甚么,只怕他这个生日,是过不下去了吧?”世人听着,也不由再次笑了出来,纷繁敬酒许愿,但愿尹壮图能够马到胜利。
胡长龄道:“伯元,瑟庵你我倒是熟悉,金门我听人说,另有一番故事。当日殿试之时,金门表情冲动,成果眼看日落,仍未完卷。按朝廷定规,此时便要收卷,当日礼部尚书常青在场,见他笔迹清秀,一时不忍,想让他多写一些。王中堂看过他所写笔墨,也是这般观点,但王中堂一贯至公忘我,故而纵有惜才之心,也不能违了轨制,眼看便要收了他卷子上去。”
钱沣听尹壮图之言,知他已渐醉去,言语垂垂没了拘束,也恐他一时不慎,竟说出甚么大不敬的话来,忙安抚道:“楚珍,我做学政时,有生员居丧不报,竟来招考,我也确切忽视了,原是怪不得皇上的。”
“但执师生之礼……”阮元想起这句话,也不由反复了几句。杨吉和江镇鸿听着,一时都有些不解。
尹壮图忽道:“若只是和珅害民乱政,也就罢了。可眼下朝廷的措置,却又如何?!南园,你在湖南好好的学政做着,可朝廷这边呢?荆州大水淹了城墙,孝感土豪杀人,这都是湖北的事,却指责你湖南做学政的不知情,竟把你也降了主事。这般措置,有何事理可言?!”
孙星衍俄然想起一事,问道:“尹大人,你可知那庆成与和珅是何干系?”
杨吉道:“那如何?江总商,莫非还真要给和珅送礼不成?”
钱沣叹道:“如果如此,只怕……只怕这庆成授了钦差以后,便已与和珅有了联络,和珅今时势力早已倍于昔日,他一面让庆成稳住你,一面告诉大同、太原周边各个府县,让他们把存银挪借到你去的处所。他只需几匹快马,便可赶在你前面,加上庆成在你面前虚与委蛇,迟延得几日,这仓廪充分之状便即成了。楚珍,你本日面对的事,比我当年还要困难十倍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