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彦成道:“伯元,实在这事是我不对,未能及时将家世奉告与你。我本是章佳氏,阿中堂确是我祖父。故而常日朝中事件,我要比各位更熟谙些。但我想着如果提早把这些事奉告了你们,会生出很多费事。不如便不奉告你们身份,大师一起在翰林院里参议学问,才成心机。”
阮元听到这话,也不由大惊道:“刘大人,恩师他……怎会如此呢?门生也晓得恩师年已七旬,身材天然大不如前了。但即便如此,恩师勤恳平生,朝廷里如何说夺职便夺职了呢?”
他来都城,前后也已经三年了,故而对于旗人之间的满语也略知一二,晓得“玛法”在满语中,便是“祖父”之意。听那彦成先说到“本身府上”,又称阿桂为“玛法”。莫非阿桂与那彦成竟是祖孙?
阮元笑道:“这听与不听,总要尝尝,如果大师都不说话,只怕恩师的平淡之名,就要坐实了啊。门生受谢恩师汲引之恩,一向无从酬谢,本日如果再不闻不问,那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了吗?”
阮元见阿桂殊无指责之意,也再次见礼,道:“门生久慕阿中堂盛名,本日得见乃是门生之幸。门生前来,是有一事不解。内阁学士谢墉谢大人,不知犯了何错,竟为阿中堂所揭露,眼下谢大人官职只怕不日即要削去,门生迷惑,还请阿中堂指教。”阿桂身兼翰林院掌院学士之职,故而阮元以门生自称。
阮元转头一看,见身后之人,公然便是那彦成。可回想他刚才那句话,也不由得一惊。
想了想又笑道:“不过啊,比来目睹得翰林院里,越来越多的人看我,神采都不普通了,想来这些事也瞒不住了。也罢,过几天我奉告你们便是。只是我实在不肯大师因我这一层身份,竟不再与我做朋友了啊?”
阮元也笑道:“绎堂兄这是那里话?翰林当中,我等庶吉人提及绎堂兄,都说你学问政事兼优,想来今后必是有一番作为的疆臣枢臣。至于你出身如何,都不在乎的。我来府上之时,府前听了我姓名官职,便即准予入内,想来也是绎堂兄的叮咛吧?”
半个月后,谢墉的处罚终究下达,上书房缺勤之过,乾隆仍未宽恕,但念及谢墉常日劳苦,只降为翰林院编修,而未夺职。可谢墉却上疏一道,自陈年龄已高,不堪大用,要求致仕,乾隆也自答允。夺职与致仕,地步可大不不异。
他不晓得的是,阿桂看着他分开以后,悄悄点了点头,对那彦成道:“绎堂,像阮元这般既敢说话,又能言之有据的人,朝廷里可未几了,你能和他为友,也是幸事。”
刘墉道:“伯元,阿中堂与谢大人常日也无夙怨,绝非成心寻谢大人的不是。”
谢墉眼看阮元已成了进士,入了翰林,不日即将正式授官,自也非常欣喜,笑道:“伯元,你送教员到这里,教员已经心对劲足了。想来来岁教员也七十二了,人生至七十便已古稀,朝廷供职,老夫是心不足而力不敷了。今后朝廷当中,就要看你们年青人的啦!”
阮元走上前来,见礼已毕,铁保见是阮元,也赶紧陪笑道:“伯元?真是没想到啊,你看看,就在刚才,教员还在和阿中堂提及本年新点的翰林呢。阿中堂,这位便是江苏仪征阮元,本年翰林庶吉人里啊,下官方才还说着,这有几个才学兼备的新人,今后必堪大用,阮伯元就是此中之一。伯元,你本日来阿中堂府上,却又是为了何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