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元也只得陪笑道:“先生多所留意,鄙人天然感激不尽。只是这书首倡之人,乃是谢大人和里堂兄,鄙人本来虽有此想,终是不算成熟,也是谢大人提点于我,才知治学之事另有很多要做。实在谢大人所言不错,为官治学,均是烦难之事,学政之任,又要督学各府,犹为艰巨,是以此书能成,乃是统统编辑之人合力而至,我却也是不敢贪功的。”
谢启昆道:“伯元就不要谦善了,你常日凡是有闲暇,便与那很多儒生一同参与编修之事,每卷书成,你也都是一一检校,勤加订正,方成定稿,老夫不过捐了些廉俸罢了,又如何敢居功呢?这书全程编修,老夫均未参与,也无需再写老夫的名字了,编辑之人,就是你阮学使,不,阮侍郎,你看如何样?”
为问净慈古开士,再来我可不缘悭。
秋水正宽情共远,宾鸿初到客将还。
钱大昕道:“蕴山倒是不知,这修史之事,可比考异难多了,我虽写成了《廿二史考异》,可这重修《元史》之事,多年以来倒是终无所成,或许我治史平生,也不得不有所遗憾了。不过话说返来,此次《经籍籑诂》的修纂,伯元是首功之人吧?客岁传檄杭嘉湖道,邀三府名流共修此书的文稿,老夫还留着呢。”钱大昕虽身在嘉定,毕竟离浙江不远,这些事情体味起来也都非常及时。
阮元不由笑道:“先生这不是谈笑么?我虽升了侍郎,也只是二品,都城当中那很多王公大臣,可都是一品,亦或超品,哪个不比我更加首要啊?我即便做些甚么,又能对这天下局势,有多少窜改呢?”
端木国瑚看着阮元这首感念诗,也不觉笑道:“教员心中还是舍不得杭州啊,这‘再来我可不缘悭’一句,用的却好生奇特,莫非教员今后还要重回杭州不成?”
阮元也再次向谢启昆和钱大昕拜过,道:“二位先生之言,我已经记下了,此去都城,鄙人办事必当谨慎,当然,也不会忘了二位先生教诲,终是要无愧于心才是。”谢钱二人听了他这句话,也晓得阮元志向地点,二人更是清楚,嘉庆与和珅的存亡相搏,该当是嘉庆赢面大些,将来虽有风险,可也不该回避。又安慰了阮元几句以后,便一同回了杭州城中。
很快门生们取来笔墨,阮元便为大家一一作诗过了。一时髦起,大家赠诗以后,又提起笔来,不过半晌,一首七言律诗便跃然纸上:
钱大昕道:“伯元可知弈棋之道?偶然吵嘴两边,各自失势对峙不下,常常一眼之间,便可决出胜负。做眼的一方成了,则可步步为营,一举制胜。可如果眼被填死了,就是满盘皆输之势!这个眼,一定是全局中最关头的一步,也一定是全局中最精美的一步,倒是足以窜改情势的一步。你眼下也是如此,你所言皇上、和珅、王公大臣,当然都比你首要,可他们该落的子已经落完了,只是你这枚棋子究竟是黑是白,或许就是现下的关头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