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得醒来,已是二十二日上午,眼看江彩兀自未醒,阮元也一样的茶饭不思,只好让杨吉备了些薄粥,想着江彩如果醒了,再喂她喝下。可直至下午,江彩也全无动静,这几日连番劳累,阮元对峙得一会儿,便已不支,又睡了畴昔。
眼看江彩面色惨白,全无赤色,口鼻中气味也垂垂微小,阮元自是痛苦不已,问大夫道:“先生,之前几天,彩儿已经能够喝粥了,烧也退了,原想着是要好了,可本日却为何又变得如此啊?”
也不知到了何时,俄然听得一个声音悄悄唤道:“夫子、夫子……”模糊便是江彩的声音,阮元大喜,忙展开眼睛,只见灯光之下,江彩双目微睁,竟然已经醒了,一时大喜过望,忙搭住了江彩的手,想扶她起来。
汪廷珍原非刻薄之人,只是因为阮元高升,本来落第时得列榜眼的本身反要视阮元为下级,故而心生怨望。可细心想想,阮元常日行事,并无半分获咎他之处。眼看那彦成同门情深,刘墉好言安慰,心中这个结也就垂垂解开了。何况听那彦成解释了事情来龙去脉,他家中本来贫寒,又兼暮年丧父,满是老母一力筹划,扶养他长大,又怎能不知亲情深重?只觉心中一阵酸楚,道:“刘大人、东甫,是我的不对,我错怪伯元了,你们……你们都没有错,应当我去给伯元报歉才是。”
刘墉见他神采痛苦至极,心中也很有不忍,道:“伯元,你家中之事,自有天数,乞假之事,我执掌吏部,给假不难。可若非父母病疾,皇上是不会同意你乞假的。你这般畴昔,只怕无济于事不说,另有升级夺职的风险啊?”刘墉此时已改任吏部尚书,恰好办理官员乞假之事。
阮元道:“东甫兄,实在这些,我也不是没想过,只是之前我家中一向清俭,并未用过多少仆人啊?”
那彦成见汪廷珍也在南书房中,忙问道:“瑟庵,你可知伯元那里去了?我刚才进宫时,传闻有人送信给伯元,他家中似有变故,我正要找他呢。”
阮元闲来无事,拿了一册《海岛算经》在阁中浏览,这《海岛算经》本已失传,戴震从《永乐大典》中抄出,学者方见原貌。可始终没有刻本,阮元春季直阁时对此书爱不释手,花数日时候抄了一册。原想着一探中西算学之异同,可算学之事纷繁庞大,他此时心乱如蓬,却又如何静下心来?这天沈初已因改任江西学政,不在都城了,只要刘墉同在入值,看他闷闷不乐,原是不但愿他因旁人之故伤了身材,可阮元所牵挂的乃是嫡妻,却又如何安慰?
“这一年下来,你们应当已经晓得,伯元升了三品,常日朝会便要参与,每年秋审也自有一席之地,别的入值之事,也要耗去很多时候。而三品以上官员,要做的还不止如此,皇上依例每年要巡幸热河,三品官员常有随驾之事,即便不随驾,也常常要到密云、张三营的行宫迎驾。别的另有大祀、耕猎、会试同考……伯元,如果你持续在京为官,这些也都要一一参与啊。”
刘墉道:“我执掌吏部,如果皇上准了伯元乞假,我尽快为他办好就是了。汪祭酒精于学问,又在国子监供事,想来是天下士子的福分。只是,汪祭酒也无妨放宽解些,不要如此苛责别人。”说着忙叮咛笔贴式,去取圣祖朝的《日讲》过来,汪廷珍安闲殿中等待。不想过得半晌,身后又有一人过来,竟是那彦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