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想着阮元之前模样,也深知他为人谦逊低调,又自知与和珅干系庞大,不肯在大考惹上费事。王杰也深思道:“实在伯元这三篇文章,我便是取他第一也合情公道。可这第一,只怕并非他所愿。不如我暂将他靠后一些,只取个第二,不让他风头过盛才好。”最后此人文章,由大家评断时,王杰便力主他为第二。和珅、嵇璜和董诰眼看他诗文做得也不错,都没有其他定见。
阮元原也想再行谦辞,可乾隆早已知贰情意,已经帮他把心中疑虑一一解释清楚。想来乾隆情意已决,本身若仍要自谦,只怕反而让乾隆不快,便连连顿首,谢过乾隆超迁之恩。
和珅看了,也是不识,托部属交给董诰,董诰看着,也不知是何意,道:“若真是别字,便给三等也罢。只是……如果确有此字,只是我等不识,那却如何?天下异体字甚多,后学之人,来自天下各处,便偶有异字,也不敷为奇啊?”
乾隆也笑道:“你是想说,这三分歧,实在有些过誉了,是吗?”鄂罗哩听乾隆此言,赶紧跪下,自称该死。
阮元听乾隆点破了先祖名讳,更是惊惧,忙再次下拜道:“回皇上,算经确是臣祖父所遗之物,臣祖父因……因犯了事,深自戒惧,故而在家读书多年,其间颇得藏书,算经便是此中之一。皇上圣明至斯,臣不堪感激。”
乾隆倒是非常随和,道:“阮元,朕观你那天象赋,你公然是博学之人。平常翰林,虽文辞精通,可天文历算之事,老是含混其辞,你却应对如流,想来源算一道,你是下过工夫的,不知你这番学问,从何而来?”
阮元不好把全数事由奉告乾隆,只好答道:“回皇上,翰林人少,笔迹易识。臣之前庶吉人散馆,便是第一,以后又蒙皇上恩赏,只恐翰林当中,会觉得臣大考成绩,并非取决于此次行文,而是皇上与各位中堂先入为主。臣想以眼下实在的才气招考,故而之前半年窜改了笔迹,不肯让皇上与各位中堂难堪。”
鄂罗哩在乾隆身边已经近四十年,这些事原也清楚,翰林常日草拟诏敕,不管是谁都免不了为乾隆歌功颂德一番。至于摆设弊端,极言进谏,是六科给事中的职责,与翰林无关,当下也就不再言语。乾隆见他已经明白,便让他传了阿桂、和珅、嵇璜与王杰四位大学士入勤政殿来。
阮元道:“回皇上,家严已知臣入翰林,为编修之事。天然……天然也为臣欣喜。但家严常日,还是平常模样,并未因为臣的原因而有所窜改。家严生养抚养之恩,臣虽万死而不能报,此生亦当尽孝。实在不瞒皇上,臣也想过乞假归家,奉侍家严些光阴。只是阿中堂奉告臣,不成为无学之人留下借口,故而臣未得乞假。”
第一篇《拟张衡天象赋》
阿桂、和珅、王杰三人虽都对阮元升迁没有反对定见,可听到这里,却也各自吃了一惊。阮元此时还是正七品,而少詹事是正四品,当年钱大昕为官二十年,才升到少詹事之职,而阮元仕官至此尚不敷两年。并且一次连升六个品级,在清朝历任汉人官员中,都是极少见的。
“你看看这几句:窥户穿双月,临池湛一波。连环圆可解,合璧薄相磋。玉鉴呈豪颖,晶盘辨指螺。风中尘可障,花下雾非讹。这眼镜本是上古所无之物,经此一篇,自也当传播千古了。鄂罗哩,朕说得可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