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璐华看着完成的新作,前面数行却还对劲,看到最后,竟是秀眉微蹙,仿佛最后一行当中,有几个字并不对劲。
孔宪增细心看着轴上诗句,却暗自暴露了笑容,道:“想来璐华这几个月里,诗才大进,定是四氏学中又出了甚么不世出的奇才。不如如许,孩子,若真是四氏学里的,你中意哪一个,便尽管和爹爹说,爹爹去帮你问问,看他是否有求亲之意,如何?”
“杨吉,这番事理,天放学政十有八九都懂。你这般说,也不会有人反对你,可真的坐到这个位置,要考虑的就多了。”阮元道:“若本日选了他,却将一个八股做得不错的童生黜落下去。今后童生当中,必然会有牢骚,说我取士全凭所好,却不顾端方。想来天放学政,十有八九不喜八股,却又不得不消八股,也是这般事理吧?”
这少女天然便是孔璐华了,只见她皓腕轻挥,纵横捭阖之间,最后一个字也垂垂成形,是个“莱”字。这一幅墨迹上共有四十个字,按五言八韵之分,恰是一首五律。上面笔迹乃是:
案几之上,一只湖笔悄悄颤抖,自上而下,好像清流,湖笔上握着的,是一只苗条白嫩的纤手。固然细校之下,这手未免过分纤细了些,可那洁白莹润的肌肤,却自是惹人垂怜。素手之上,是与手臂浑然一体的素衫,素衫绝顶,一丛乌黑的秀发如流水般垂下,秀发中包裹的,是一副和顺中带着三分笑意的少女容颜。
“你们啊,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”阮元却仍然心平气和,道:“这泰山之上,有一座碧霞元君之庙,之前家中一向供奉,这一次来了,天然要去参拜一番。别的,泰山刻石颇多,此次畴昔也要多加搜录,以便记叙山东金石之事,不是吗?”
孔宪增看女儿神采,已猜得三四分,却也不甚在乎,又问道:“那这一首却又如何,璐华,你本身且看看,这‘华年’、‘明珠有泪’、‘怅惘’之语,却和李义山那首《锦瑟》,用得是一模一样的韵脚,并且此中典故,也直接援引了数处。你之前学诗的时候,爹爹可听你说过,似这般旧典频出之作,定是出自庸夫俗子之手,你便看一眼也是多余。如何,本日竟然做起这般诗句来了?”
打量很久,她还是悄悄叹了口气,将这一幅字放在结案几之左。另一侧的案几之右,另有几幅未经装裱的书作,看起来是内容太多,不知应当装裱哪一幅为好。
“你有所不知。”焦循道:“伯元手里这篇卷子,是一个叫郎炳的童生写的。伯元出的题目是论方田水利兴建,这个叫郎炳的年青人把算学里的勾股之法,用在了田亩清丈之上,我和伯元都通一些算学,故而晓得其所言皆有事理,并非空谈。只是……这郎炳的四书文卷子我们也找到了,两篇四书文做得平平,只能说没有分歧规制之处,是以伯元才会犯难,不知是否要补录他。”
孔庆镕毕竟只要八岁,尚在天真之际,听了姐姐这话也不在乎,俄然看到案左这幅字,便拿了起来,道:“姐姐,这幅字又是姐姐写的新诗么,能不能也教我认上一认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