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眼下捐款之数,就是这些了吗?”阮元看着三人面前的账册向秦刘二人问道。
不过半晌,只听厅外脚步仓促,一人身着深灰布袍,快步上前,见了阮刘二人,忙近前一步作揖道:“小人钱塘吴康成,见过阮中丞,刘藩台。这位大人年纪不大,却自有一番大儒气度,想来定是中丞大人了,之前小人俗事缠身,未能前去抚院先行拜访,还请中丞恕小人无礼。此番中丞与藩台大人前来舍间,小人接到动静,却又迟了些,想来是要怠慢二位大人了,这都是小人慵懒无状之过,还请二位大人恕罪。二位大人本日前来,究竟有何要事?只如果小人能办到的,小人定然尽力以赴,绝无牢骚。”
吴府中人早知阮刘二人这日要来到访,是以阮元二人方一落轿,府中便齐齐排挤十余个仆人来迎候二人。为首仆人见了阮元,虽觉陌生,可看着他二品官服,又与刘烒熟悉,也天然晓得了阮元身份,忙上前陪笑道:“小人问过中丞大人,藩司大人安好,我家老爷日中方闻二位大人来访,一时仓猝,未免有些不尽礼数,还请二位大人包涵才是。”
“阮中丞,甚么天下皆知的,倒是让鄙人惶恐了。”吴康成陪笑道:“眼下鄙人年纪也大了,后半生独一的心愿,便是运营好眼下这份基业,能有个善终就够了。这申明越大,对我而言,倒是越接受不起了。不过阮中丞,若仅是此事,中丞来信一封,奉告鄙人便是,又何必亲身到访呢?”
吴康成的宅第占地甚大,非常好认,是以阮元和刘烒的坐轿只在城东转了小半个时候,便即到了吴康立室门之前。但阮元方一下轿,竟也是吃了一惊,只觉面前宅子虽占了小半条街,可重新到尾,尽是平常青砖白瓦,竟是没有半点都丽堂皇之象。
“无妨。”刘烒与吴家之前熟悉,便主动上前道:“本日我和阮中丞前来,也是有一桩要事,需求立即与你家仆人相商。至于接待之事,简朴一些,却也无碍,只不要误了这要事。中丞与我,都不介怀的。”那仆人连声应是,忙叫了其他仆人前来伴随,将二人迎入了吴府后堂以内。看来便是要事,便需在这后堂商讨,以免人多口杂。阮元看这后堂,只觉内里虽是平常模样,此中桌椅,却雕得俱是邃密,堂上几幅书画也正如这厅堂普通,看似俱是水墨绘成,此中运笔气象,倒是很成心味,让人不由得想多看几眼,看来这吴康成自也是胸中有一方六合之人。
这时吴府下人也渐次入内,奉上了茶果点心,阮元看吴府茶器时,只觉奉上的茶杯也与吴府装点普通,外型平平无奇,却模糊可见祥云般的暗纹闪现其上。杯中茶水香气虽嫌淡了些,却贵在耐久,一时不断。这时吴康成已然就坐,日光下看他面相,三绺长须,甚是清雅,却也只着平常布衫。想起他之媒介语,或许他成为富甲一方的大贩子以后,也经历了多任浙江巡抚,此中天然不乏仗势凌辱贩子的赃官苛吏,也或许正因为如此,他明显身为一方富商,比年捐输百万,却力求简素,只在不经意处流露一二分风雅。
吴康成忙谦辞道:“既是如此,那鄙人真的是愧不敢当了。朝廷的事,都是大事,鄙人这一点点小小的捐输,又如何及得上二位大人的夙兴夜寐呢?还是二位大人常日忧劳更甚,鄙人之前一向不能为二位大人分忧,是鄙人有错才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