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承信拜别了李员外,便赶快奔向后院,他深知老婆身材夙来偏弱,如果孩子迟迟没法出世,必定支撑不住。刚到后厅,便听得里屋传出了阵阵婴儿哭泣之声。
“夫子那些古本我放在靠上的位置,屋瓦无恙,水是从上面进的门,古本应还保得住。”林氏见阮承信闷闷不乐,只好出言安抚。阮家珍稀之书,一是钞本,二是古本,特别是一套宋本的十三经注疏,绝难再得。阮承信想到另有很多书能够留下,倒也放心了些。
阮承信再难游移,忙奔了出去,固然水势浩大,但所幸书房间隔不远,竭力走上数步也就到了。刚翻开门,只觉面前一黑,书房里的桌子,已有一大半淹没在水里,放鄙人面的书已经完整变了形。水流遭到开门这一冲,顿时荡漾起来,上面的几本书也随即落入水中。
“不!”阮承信看着一部钞本,眼中竟垂垂失容。钞本尚未全数渗入,书皮上写着几个力透纸背的字:珠湖草堂诗集。
乾隆三十二年的夏秋之交,扬州突降暴雨,数日没法放晴。古运河、小秦淮、护城河、漕河都被俄然来临的暴雨淹没,扬州成了一片泽国。这时,除了康山江府这类阵势偏高的处所尚无大碍,其别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雨水淹太小腿,束手无策。
阮承信自幼爱读《左传》,这一天下午又无大事,便把那齐桓晋文之事又看了一遍,看到僖公十7、十八年间,齐桓公立储不当,乃至齐国狼籍,终致楚国崛起。不由得又感慨了几句。眼看日已傍晚,书影渐暗,念及夫人不适,本身也偶然用饭,只用了些点心,又到庭中散起步来。
“娘,那些书真的有那么首要吗?”阮元拿着几页祖父诗集的残纸,一边玩弄着一边问母亲。
“咱家与别家还分歧,你看这书。”林氏指了斧正在装车的处所,一个大箱子正在抬出来,又有个箱子被两小我抬出来。阮承信家里册本积储如山,即便用箱子装,也装不敷,只好拿两个箱子几次用,装完到了新房,把书放在一边,再拿空箱子返来装新的。“偶然也不免想,如果读书能赚到钱,该有多好。”林氏本也不是贪财之人,但近几年来,糊口日渐宽裕,也不得未几了些感慨。
这时夫人的声音又垂垂从前面传来,听声音似是已到出产之时。阮承信惦记夫人,也牵挂着即将出世的孩子,心中一乱,更不肯再迟延下去,干脆一咬牙,便对李员外道:“若李兄真是这般焦急,小弟……小弟便将这宅子抵给李兄,也能解你燃眉之急。”
“就是如许了!”李员外听了阮承信的话,反倒眼里有了一丝亮光:“贤弟你几次欠下我的银子,如果能早点还了,我这边就能补上些。我再变卖些产业,加起来也就够了。”
林氏见阮承信神采不对,仓猝换了雨装,走到书房之前。阮元正玩得有滋有味,眼看父母俄然跑出,不知产生了甚么,也走到门前看着父母的背影。
阮承信回到卧房,瞥见新出世的孩子已经睡了,夫人应是刚喂了奶,正侧身卧在一边,看着阮承信返来,便笑道:“夫子本日也辛苦了。”
“应当没事。”阮承信随口回了一句,“你忘了?家里书都在高处,之前也有过这般大雨,向来没事。”
而被古运河包裹在内的,便是扬州古城了,扬州城中另有一条细丝般的小河,将扬州城一分为二,扬州人向来崇尚江南风景,便借了南京秦淮河之名,将其称为小秦淮。小秦淮之西,是扬州旧城,建于明初。后出处于人丁渐增,城池狭小,又值明中叶江南海寇,城防不敷,遂在小秦淮之东另建新城。扬州新旧城东西共约五里,南北约三里开外,江苏自江宁、姑苏之下,便要数扬州城最为繁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