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孤维濯恭维道:“也赖娘教的好。”
如画长卷,无穷江山,在沈氏的手中垂垂铺展开来。
独孤绍棠手中长剑左刺右挡,时而舞成一团,时而跃起斜劈而下,时而如举千钧,时而如拈鸿毛。
终究,战役结束,胡虏纷繁退去,留下满目疮痍。
豪杰横空出世,长剑挥斥,群魔昂首。
诗书唱合,曲舞相和,这都是少年时候的事了。
独孤绍棠冲沈氏点点头,沈氏会心,叮叮咚咚试了几个音,五根手指活动几下,昂首冲独孤绍棠点头。
一个单音从她指尖泄出,紧接着又是几个凹凸交叉的单音。
独孤绍棠手中的剑似被蛛网胶葛,胶着沉重的有若千钧。
独孤维濯和独孤维泽齐声应好,独孤维唯大声道:“爹爹舞一曲吧。”
沉重庄严的乐声将听者带入一片急雨惊风中,天低云暗,百姓流浪,江山破裂!
岸上柳树伸展了枝条,柳叶羞怯的绽放身材,一点点长大,嫩绿的身材悄悄窜改的翠绿,终究长成稠密的绿荫。
独孤维唯拉长声音,“哦----本来如此。不过,仅此一曲就赛过人间无数了。”
有人能从乐曲中辩白出喜怒哀乐,有人只是听个热烈。所谓对牛操琴,不过如是。
又不美意义道:“只是不该景,明天多高兴的日子,爹娘害的人家堕泪。”
自打成了一家妇女,有了后代需求照顾,幼年时的花前月下,卿卿我我逐步淡去,留下来的只剩柴米油盐的糊口噜苏。
伉俪二人相视一眼,俱都感觉附近年青时,此时现在再次曲舞应和,更多了几分相濡以沫,心灵相通之感。
独孤维唯这才大声喝采:“太好了,爹娘真的太短长了!”
到了八月十五这日,正逢中秋佳节。一家人夜晚坐在月下弄月,身畔摆着些圆饼、西瓜、葡萄等吃食。
压抑的琴声更加悲壮,沈氏十指在琴弦上拨、扫、揉、滚,奏出铮铮铁蹄,奏出长风哭泣,奏出大地嗟叹胡虏长啸。
琴声急转如惊弦,随风而上穿云破月,声可裂帛。
独孤绍棠又收回一阵大笑,沈氏也不由笑了。
沈氏端方了身姿,神采也转为凝重,寂静几息,起手挑弦。
未几时,春葳捧了独孤绍棠的青锋长剑过来。
沈氏笑斜他一眼,轻嗔道:“少灌迷魂汤!”
独孤绍棠哈哈大笑,也大声应道:“好!春葳,取剑来!”
乐声中,似能听到雄师铁蹄到处,溅起残肢短骸。似能听到战鼓声、号角声、嚎叫声、马嘶声、弓弦扣响声、箭失嗡嗡声、长刀入肉声、鲜血飞溅声……
现在明月如昼,普照大地,弹奏此曲倒也应景,如有浩大海涛或涓涓细流就便更加完美。
独孤维泽手忙脚乱接住,嘴里小声嘟囔道:“也不打个号召,差点没撞到鼻子。”
花儿伸开残暴的笑容,驱逐胡蝶共舞的邀约。霞光万道,远山近水如沐圣光。
夕阳染血,北雁哀鸣。强虏虽破,然多少将士被黄沙埋葬,忠魂永留他乡。
一曲《破虏》奏罢,院子里一片沉寂,氛围中仿佛还流淌着苦楚与悲壮的余韵。
伴着琴声愈来愈低,那剑再没法抬起,终究寂然下垂。乐声旋止。
独孤绍棠哈哈大笑,靠近去用下巴上的胡茬扎独孤维唯,在女儿的尖叫中,笑道:“那是因为爹跟你娘就会和这一曲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