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孤伽罗听着里间杨勇大喊大呼,心中更加酸痛,向高灵问道:“灵儿,你为何锁着勇儿?”
光阴不因任何人的拜别而稍有停驻,而于杨坚而言,他的心,却逗留在独孤伽罗逝去的那一刻。杨坚坚信,他的皇后并非故去,而是飞升为妙善菩萨,遂传旨修建寺庙为皇后祈福。
高灵低头沉默半晌,终究叹道:“母后终究还是来了!”掩上门,带着二人穿过天井,向屋子里走去。
甘露殿外,闻讯赶来的杨广、萧樯等人听到这声悲呼,齐齐跪倒在雪地里,悲声痛哭:“母后……”
那一日,独孤伽罗精力略好,裹着厚厚的大氅倚在杨坚怀里,抬头看窗外漫天的雪花飞舞。杨坚将她抱紧一些,柔声道:“伽罗,这雪花固然都雅,但是你受不了这酷寒,还是少看会儿吧!”
独孤伽罗向他怔怔而望,隔一会儿,也不由落泪,哭道:“大郎,我们的勇儿……我们的勇儿好冤啊!”
杨坚的心似被无形之手攥得生疼,而在这疼痛背后,心中又似燃起一点点的但愿,他哑声道:“朕与皇后联袂近五十载,血肉相融,现在阴阳两隔,已成朕永久之痛。朕此平生,唯皇后可为知己,待朕百年,必令朕与皇后合葬,但愿‘魂其有知,当相见于地下’!”
高灵神采刹时变得惨白,连连点头,哭道:“母后,当初为甚么不查?为甚么就不查呢?阿勇一向说不是他,但是你为甚么就不信他?十年!十年啊!他堂堂太子,背着弑叔的罪名,又如何接受?他让本身沉浸于酒色当中,是在回避!是在回避啊!”
歆兰唤开门,门里暴露高灵清癯的脸颊,见到二人,她只是微微一怔,跟着退开一步,冷静施礼。
像是看出她的心机,高灵低声道:“这院子虽小,却胜在清幽,再也没有人前来勾诱他混闹!”推开堂屋的门,径直向里间的屋子里走去。
独孤伽罗肉痛如绞,悄悄点头。
也就是说,是尉迟容将她支开,才向杨勇动手!也难怪,事发之时,他们并没有看到高灵!
大兴城东南,湖畔绿柳成行,翠莺枝上争鸣,风景极其清幽。一排排划一的民居沿湖而建,虽可相互守望,却又自成流派。
但是,晚了!统统都晚了!这二十年,她将本身深藏在那小小的殿室,不见母亲一面。此一刻,她纵想见,母亲却再也不能看她一眼!
是啊,杨爽和杨勇不但是远亲的叔侄,且杨勇几近是杨爽一手带大!十年!整整十年,杨勇接受着杨爽之死带来的伤痛,背负着弑叔的罪名,嫡亲骨肉,却无人信他,他又如何受得了?
这仿佛是伉俪间的一个商定,他又那里晓得,独孤伽罗这一场大病来势汹汹,时好时坏,缠绵病榻长达一年之久。杨坚肉痛之余,每日尽量守在她身边,陪着她看日出日落,为她操琴吟唱。
听着他的话,独孤伽罗悠然神驰,轻声道:“是啊,共游天下!昨日,我又梦回了定州,现在,那边应当更美了吧?可惜!可惜我再也瞧不到了!”
“伽罗……”杨坚愣住,茫然四顾。暴风卷着漫天的大雪劈面而来,将贰心中燃起的但愿毁灭,一颗心刹时冰冷,一寸一寸沉入谷底。
伽罗,你要等我!
杨坚的心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,让他喘不上气来。他的爱妻,他的伽罗,现在,就一小我躺在那冰冷的棺木里,他再也没法拥抱,再也不能听她一次次唤他:“大郎!大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