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鬼又上前一步,用戟尖挑起她的下颌,嘀咕着说:“果然是个胡女……为了那么点财帛铺面,谭家可真是……”
谭怀柯听清楚了,这是红鬼肚子里收回的声音。
红鬼冷哼:“我已魂归地府,你为何还要嫁进申屠家?”
如果真是鬼,她没做甚么伤天害理的事,嫁过来也是为了服侍鬼的,理应不会害她性命吧。最多就是吃了他一些祭品,大不了跪下来多磕几个头,明日让沛儿多要点果仁点心给他供上,让他消消气就是了。
“当然当然。”谭怀柯点头应和,“郎君要不要吃点祭品?就在那边,有枣子花生酸杏子栗子,很好吃的,我特地给你留了点。”
晚间的餐食实在是少,还分了沛儿一些,谭怀柯没多会儿就饿了。她也不跟自家郎君客气,冲着牌位打了声号召,就把供案上的果仁点心吃了大半。
红鬼歪头看她:“伶牙俐齿……可我如何感觉,你是别有用心呢?”
她很惊骇,但她警告本身,越怕越要沉着。
嗯?甚么声音?
谭怀柯压抑着内心的惊骇。
就这么饮了不知几卮,酒樽里都空了,谭怀柯感觉困意袭来,便躺到草褥上睡了。
砰咚,砰咚,吱吱咔咔。
喝完她咂了咂嘴,品鉴道:“大宣的酒好香,是米粮酿的甜醴?唔,跟西境的果子酒味道大分歧,不过都挺好喝的。”说着她又舀了一卮,“郎君你没有口福,我……妾替你多饮几卮啊,好歹能暖暖身子,贴着棺材也能睡个好觉。”
谭怀柯缩得更紧了,扯了中间的青幔盖在本身身上,心中默念“他看不到我”,仿佛如许就能给本身增加好运和勇气。
咕噜噜,咕噜噜。
谭怀柯喝问:“你是甚么人!为何藏在我郎君棺材里装神弄鬼!”
谭怀柯:“……”
如果不是鬼……那会是甚么?
夜已深了,庐中没有卧榻,只在棺材旁放了一席草褥和薄被。
谭怀柯不再坐以待毙,轻手重脚地从草褥上滚下来,找了个便于偷看的角落伸直着,一边全神防备,一边思虑对策。
开初她不肯定声音是从哪儿收回来的,含混中觉得是风把窗户吹开了,细心辨认以后,她不由惊出一身盗汗——那砰咚砰咚的声音,竟然真是从她郎君的棺材里传出来的!如何回事?郎君不会死不瞑目,真要与她共度春宵吧!
喝完了酒,那红鬼伸展四肢,转动着头颅到处张望,明显是在找甚么东西。
玄色混乱的长发讳饰着面庞,只暴露惨白冷厉的下颌,一身红衣好像从业火里爬出的修罗,高大的躯体透着分歧平常的生硬……再往下,青筋暴起的手上拖着一把长戟,就着烛光看去,那戟间班驳的并不是锈迹,而是血痕。
砰咚,砰咚。
棺材板被完整推开,内里缓缓升起一颗人头。
呲呲,呲呲。
谭怀柯尽力直视他,可因为乱发遮挡,还是看不清他的脸。面对锋利的长戟,她惊骇地张了张嘴,颤声答复:“我是……不,实在也不是……我……”
这些猜想让谭怀柯堕入绝望,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反击,只能攥了一个烛台在手中,不管那东西是人是鬼,实在不可就豁出去冒死!
喀啦——
谭怀柯天生酒量极佳,并未醉倒,加上本就警戒眠浅,听到动静就展开了眼,只是仍然温馨躺着,没有叫喊也没有起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