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跟着一同出了屋子,外头置了块门板,竟围了很多人,皆沉默谛视着被抬出屋子的海棠。徒弟也在一旁负手看着。
我眼睁睁地瞧着海棠的背影在门外消逝,连同大门一起消逝,只觉内心难以名状的哀痛,那是一种没有影象却有豪情的古怪的哀痛,来势澎湃,没法停止。
我这才留意到,本来,她生得极美。
这一眼直将我强做的慎重击溃,我不管不顾地追上前,想也未曾想便要跟着她一同穿过那道门,门旁的吴甲眼看着拉不住我,粗哑惊骇地喊了一声“阿心”。殷乙反应较他快些,不容海棠转头,一掌便将她推出那道门。
我暗自一思忖,自认徒弟说得不错。非论畴前与海棠有如何深的纠葛,早已烟消云散,现在更是连因果业报也了偿得干清干净。身为朱心堂的学徒,竟还看不透这个,甚是忸捏。
她向徒弟屈膝,显得极其恭敬,目光移向我时,却轻柔一笑,带着些疼惜:“如许都雅的小娘子,怎将脸哭花了?”
徒弟悄悄放开了我的手,饮下汤药的海棠已是一脸茫然,愣愣地看看徒弟,又看看我。徒弟的药当真是有奇效,她脸上泪迹未干,唇边到脸颊的那道丢脸的疤痕已然消逝不见。
“邢家的家事,鄙人外人怎好置喙,夫人请便。”徒弟退开一步,向她摊了摊手。
我这才猛记起来,确有这么一桩,忙去后院打水洗脸。
殷乙走上前相请,海棠朝徒弟再礼过,便跟着殷乙往那暗火浮动的大门走去。走到门前,她驻了足,转头又瞧了我一眼。
徒弟暖战役高山在我头顶道:“方才你所见的,是海棠宿世里的影象,她记得太深,才气在饮药后教你瞥见。那给她当归汤的少年郎君,便是当代的伢儿。海棠是个重信义的,她说要倾尽统统相报,公然就应验了。该还的都已了债,现在,她走得甚是轻巧。”
过了很久,我才被这一场古怪的哀恸折腾得精疲力竭,有力地偎在徒弟胸膛前抽着鼻子。
两个收殓的人许是事前得了关照,轻手重脚,连呼吸也决计压着,谨慎翼翼地将海棠的尸身抬出了屋子,半点都未曾轰动睡榻里侧的伢儿。
想透了,便恍然了。这一番,徒弟是要教我在业报循环中看清因果,非论尘凡变幻如何,心念巍然不动。
一声瓷器碎裂似的哀嚎,俄然从我的喉咙里冲出来,我的手臂被紧紧地钳制住,寸步都摆脱不出去。旋即一个炽热的胸膛将我包裹住,熟谙的淡淡的草药苦涩气教我的神态完整崩溃,非常委曲地埋进那胸膛,放声嚎啕。
我上前探她的鼻息,毫无气味,再摸摸她脖颈上的脉搏,早已一片僵冷。她半侧着脑袋,双目半阖半开,仿佛是临终前极力想要再看一眼身边的小娃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