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心……”
我突然明白了,怨不得方才他说他有的是蟾酥,如此嗜食蟾蜍,天然是该有很多的蟾酥。
苏宜见徒弟利落承诺,也甚是欢畅,二人相让着便到了前堂的一间花厅,仆婢忙奉上茶点。一时都不再撮要去何措置备蟾酥的事,我心下奇特,却也不好问出口。
苏宜向跟从而来的管事妇人道:“前些日子庄子上送来的那些野鲜,因玉汝病着,一时也没心机理睬,眼下便让他们遵循我惯常所用,置一席出来,好请朱先生也尝尝鲜。”
下半晌,徒弟带我回了朱心堂,那苏宜倒还取信,未几时便命人送来了玉镜台,两名家仆径直将镜台搬去后院徒弟那屋去了。我在前堂包了些清心丸交予苏家的家仆带回,忙过了这一阵,已到了酉时。
“朱先生,快趁热用。”苏宜兴高采烈地邀道:“此菜有个花样,且看它色白如雪,肉质鲜嫩,古驰名唤‘雪婴儿’,朱先生尝过便知其妙。”
苏宜呵呵笑了两声,也不勉强,自下箸夹取了一只。“不瞒朱先生,苏某自识得此味,便总难忘,家中庄子上的人也都晓得我这一好,不时送来。春夏倒轻易得,待入了秋冬,便难寻了。”
苏宜脸上的绝望因徒弟的前半句承诺散去,他再道了一回谢,替徒弟斟了一盏酒水,又陪饮了一盏,方放心食用那道蟾蜍制的菜肴。
待我感遭到脚底传来的阵阵凉意,蓦地觉醒时,发明本身已从屋里走出,穿过院子,赤着足在徒弟房门前的石阶上,身上只一袭薄薄的衫子。
这半夜的寒凉虽教我醒了神,却并未将那玉镜台的呼唤从我内心去除,我几近是不顾统统地,探手推开徒弟屋子的门。
待那热气渐散去了些,盘中之物也就渐渐闪现了出来,只一眼,我便不由一惊。
没猜想,在睡榻上躺了好久竟毫无睡意。白日里苏玉汝阴晴不定的神情,和那被重创的婢子腰侧骇人的创口,几次在我面前闪现,越是要本身不去想,脑袋里越是纷繁景象。再今后,苏宜喜食的那道“雪婴儿”、八宝琉璃花瓶在我脑后清脆落地的响动、徒弟要来的那座玉镜台……各种画面仿佛在我面前走马灯似地转过。
我晓得那玉镜台本日午后由苏家人送来,眼下就在徒弟的房里摆放着。我亦晓得徒弟定要它来充作药资,此物必然不是平常的镜台。可我只是想照一眼,这个动机在我心底展转,磨得人更加不能沉心安眠。
半晌无声,手掌便一向盖在我的眼睛上,毫无要挪开的意义。我僵着身子不敢动,过了好久,只觉身后微动,熟谙的气味从背后包裹上来,将我裹入一片温热的胸怀中。
手掌里带着一股浅淡的药气,各色草药异化的气味,似木似花,又似经年堆积下的温润,非论何时闻起来都很好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