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过甚,他已将那卷轴在柜台上展开,蹙紧的眉头里有难以描述的庞大。我向柜台上摊开的画像扫了一眼,绿艾的音容笑容就在那上头,我几近没勇气挪步畴昔看一眼。
归去途中,我忍不住感慨:“这个崔清河倒不错,不枉绿艾拜托毕生。”
崔清河踌躇了几息,起家走上前,接过她手里的碎瓷片:“你莫去动它,细心再划伤了手。”说的体贴话,声音里却不含甚么热度,我一个旁人,都能等闲听得出来。
他一下反握住徒弟正给他号脉的手,几近要求道:“朱先生必然是当我痴了,那便就当我痴傻了也无妨。先生既能将我从那梦境中拽出来,求先生再将我送归去罢,我……我难舍绿艾……”
饶是如此,茜素仍冲他甜甜地笑,笑中尽显羞怯:“不碍事的。”
崔清河也闻声了外头的响动,低头叹了口气,轻声道:“我不肯伤了绿艾的心。”
门外一阵“咣当”,不消看,一听便能听出是茶盏泥炉落地的动静,茜素在门外,十有八九是听到了崔清河方才的诉求。
他这间画室虽是粗陋平平,在茜素的清算之下,井井有条,一尘不染。一进门,我都局促起来,不知该往哪儿落脚。
她这凄苦颓废的一声,倒将我唤醒,我这才重视到她出去时带着一身水,地下也逶迤了一条银色的水渍,乃至另有水滴从她的头发、衣裳上滴落。她虽眼中无泪,可这一身湿倒像是教眼泪渗入的,唯有怀中抱着的卷轴仍然枯燥,她像度量了个婴孩普通谨慎翼翼。
“阿心。”我还怔怔地看着浮泛洞的门外,徒弟在我身后唤道。
崔清河见徒弟来,忙从画案边起家施礼,定要谢他拯救的恩典,徒弟自是要谦让的,二人一来一回互让了一番,才得以落座评脉。
我的目光在她乌黑光亮的手指上滞留,犹记得昔日绿艾长年装裱,手指老是毛躁,离不开朱心堂的牛髓膏,手指头就向来没有白净的时候,墨斑、干浆糊总在她指头上,她也满不在乎。
徒弟沉沉地长叹一声,将那幅画重新卷起,冷静走到药柜前,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,拉开药屉,将那卷轴推了出来。
说罢她凄然苦笑,回身便走。
徒弟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快速一动:“崔公子何出此言?”
崔清河在茜素的顾问下,规复得倒是不错,待我们再去时,他已不在那席榻上躺着了,重又坐到了画案旁。
“茜素。”我忙唤住她:“你与绿艾是双生,血脉紧连,你何故害她?”
“这边对了,崔公子放心调息,吃几剂药下去,渐渐就好了。”徒弟半哄半劝道。
“双生又如何,似她那样的,也堪配崔清河?崔清河不知,只要我才气同他相知相守,可他眼里只要她,即使她成了一幅无知无觉的画像,我也没法同她争,另有甚么意趣呢。”
徒弟称她茜素,她既不料外,也不否定,只戚戚然道:“这作画的绢帛不是凡物,我画我那玳瑁儿时,便晓得了。绢帛是阿心女人所赠,赠我时是空缺绢帛,偿还时却成了画儿,然茜素自恃画技还堪入眼,朱先生也算不得亏了。”
她在徒弟跟前行了礼,双手捧起怀中的卷轴,举到了徒弟跟前,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