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贵出京一趟,大好的湖光山色没瞧上几眼,倒是希奇古怪的人与事给雍阙赶上了很多。
霍安耳力不敷,大抵只听得甚么“人丢了”,“海惠王”……
逯存领了一波的人出来搜索没多久,便一无所获折返了返来:“督主,这林子怕是有鬼。”
霍安被那没防备的一声鞭响唬得腿肚子一软,幸亏一口硬气撑着没倒。
“嗖嗖”,他们身边雨点似的落下长箭,将刚想拉着秦慢疾走的霍安当即震慑在原地,不敢转动分毫。
惠王不敢摆谱,他雍阙将姿势放得更低,极是谦逊地低头道:“殿下宽和,那微臣就大胆起了。”
如此想清楚了,车中人也不予甚么计算了,何况他此行也不是为了在这个东风对劲的东厂厂公前摆他藩王的谱。帘子被打起,一张瘦得仿佛只剩下骨头的年青脸庞从暗影里走出,有气有力道:“本王与雍厂臣相遇实属俄然,厂臣何罪之有,快快请起。”
听罢惠王闪动吞吐地说完后,雍阙方明白过来,为何弱不由风的惠王会亲身带着人马气势汹汹上了山。毕竟妻室被掳,于任何一个男人都忍无可忍,无需再忍。
“哼!满嘴跑油不着调!”匪首握着鞭子和看猎物似的绕着他们走了一圈,冷不丁鞭风快如闪电,响如轰隆,啪嗒一声巨响擦着霍安耳朵炸开,“看你们穿戴,非富即贵!说!是不是官家派来的探子!!!”
青阳县地处惠州郡边疆,北面邻江,其他三面环山,连绵丘陵不断。秦慢他们弃船登岸后走的是官道,前半截儿尚且大道平坦,入了青阳县的地界,一会入山一会过水,夹道两侧浓荫苍翠,好像个迷宫绕得人头晕。
一个不慎,秦慢与霍安两人在恰好绕绕的山路上迷了方向……
他这一招先发制人,将罪恶揽下,令马车中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。但来者内心也清楚,失礼如何,不失礼如何,这天底下能治他雍阙罪的人,只要皇城正中的那位主子。退一步说,就算是那位贤人,在某些事上怕也要看他神采行事。
霍安摸了摸石头,还真如她所说!可……他茫茫然地看了看四周,并没见人影,也未见脚步:“哎嘿!谁没事儿干吃撑了般块石头搁这儿?”
雍阙望着幽幽密林,笑了一笑:“人家将戏台搭在了咱家门口,倘若不出来瞧一瞧,难道太不赏光?”
“蜜斯?”匪首满面猜疑打量他二人,“谁家的蜜斯深闺不待,跑到这山郊田野来?!我看你这个主子脸孔奸刁,不是个善人!至于阿谁小女人……”
霍安牙咬得咯吱响,搁平时,管你哪路天王子,光瞅见绣春刀的影子逃都来不及,莫说有胆拦道了。可眼下就他一个武功不济事的小寺人,为免露行迹也没带甚么绣春刀壮胆,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!
林间鬼影幢幢,分不清是灌木树丛还是山中走兽,刺目标阳光落了出来转眼就被稠密的暗影淹没,好像一张巨网,悄悄地等沉迷途的人或兽突入。
雍阙停下脚步,饶有兴味地看向来人:“看来,这出戏还不止咱家一个看官了。”
被点到名的秦慢懵懵懂懂昂首,对上匪贼目光吓得一颤抖,一溜烟地躲到霍安身后。
雍阙那顶温馨华贵的大轿已不见踪迹,山中树影横斜,黄鹂鸟活泼的叫声从云盖似的树冠里直冲云霄,却愈发衬得山林沉寂。两人面面相觑,霍安哎呦地跺了顿脚,往前跑了几步扯着又柔又细的嗓子呼喊:“雍爷?!!逯哥儿?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