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情有力倚在床边,放空本身,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小乔。
白宗羽抓起手旁的几枚铜钱,顺手一扔。
铜板落地,白宗羽看也未看,只说:“不……是看天象看出的,我夫人教我的。雨,晴,雨……天意……”
眉宇间清楚可见的傲气,如薄刃般锋利,带着血的味道。
“……殿下。”沈情低声问道,“当年,是谁害你?是太后和沈非吗?”
小天子站在窗前,用一副老成到几近妖异的模样,说道:“前朝神宗十三岁即位担当大统,十六岁就安定凉州□□,朕来岁,也十三岁了。”
小天子闻声,嘴角一撇,变了眼神,一扫方才的成熟,成了个面无波澜,做甚么都提不起精力的少女。
傅温珩部下的琴转了声。
昭阳宫惊鸿殿内,傅温珩信手拨着琴,两三声后,停下。
秋池追逃犯追到七里关隘,她回京时刚巧路过此处,顺手帮了忙,调侍从抓到了逃犯。
“……我会报恩,我必然会……”她紧紧抱住小乔,“我必然要晓得是谁!!”
小乔有力一笑:“……好久没听到……这个名字了。”
“你就是沈情。”
他是皇子啊!即便不是坐在昭阳宫的皇位上,也不该是个知名无籍之人,不得自在,被人轻贱,连影象都是假的!
这些年,她无数次设想着这些,可望向昭阳京时,心会蓦地醒来。
直到天亮,小乔才垂垂停歇,听呼吸声,似是睡熟了。
“坏了……”他噙着笑,说道,“惹你哭了。”
这两个字虽轻,却用尽了她统统力量与勇气。
沈情俄然想起,方才傅瑶说,她是和秋池一起来的!
沈情晓得, 她有明天,靠的是昭懿太子。
殿外宫人大声传报圣太后驾到。
救她的仇人,给她带来重生,救赎她的人已经不在了,那金碧光辉的宫宇中坐的是另一小我。
都城也下了雨,琴声发闷。
如果不是被昭懿太子所救,她或许会死在水边,或许会死于瘟疫发作,或许与柳心悦一样,在歌坊舞坊长大,也或许底子长不大,就死在哪处肮脏的床上,如同草芥。
沈情靠在墙边,只觉头昏脑涨,连骨头都是倦怠的。
她刚到,就见小乔复苏着,要抛弃那些药,傅瑶脱手如电,封了他穴道灌了药,才化险为夷。
小乔俄然吐出一口药汁,淡淡的苦味被雨水冲散,他软在沈情怀中,闭上眼睛,唇边挂着苦涩的笑,低声说道:“沈情……从父皇决定去南巡,我就踏上了死路……看到现在的你,真的好欢畅,你是那条路上……仅存的光……”
“温珩,你猜,这局是谁赢?”
沈情把要问的话咽了,哑声道:“我晓得,多谢傅大人提点。”
“你要报恩?”小乔笑容很缥缈,雨水冲刷下,仿佛洗掉了他的假装,暴露了他本来崇高的模样。
他还活着,就足以让她落泪。
她看向屋中,小乔还在床上躺着,一个身披大氅的女人放下药碗,转过甚,望向沈情。
再以后, 她就做他的臣子, 伴他摆布, 替他分忧,直到闭眼的那一刻。
沈情在小乔的床边守了一早晨,小乔睡得不平稳,只要有风,灯烛明灭,他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会一惊。
如果不是他,读书是毫不成能的, 她也永久不会看到书中的黄金屋与颜如玉,错失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。